雨中別
六個人緊貼在一起,努力將身體縮進(jìn)兩把雨傘形成的小小遮蔽中。道路上的積水已漫過鞋底,我們緩緩地涉水而行,舉步維艱。
暴雨不斷地灌進(jìn)傘內(nèi)。身邊同伴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貼在我的手臂上,冰涼冰涼的。但他們的身體卻透著熱氣,令我感到一陣溫暖。那一張張臉廓是如此熟悉,即便是閉著眼睛,我也能嗅出他們是誰,與我一同學(xué)棋,一同成長的好兄弟。
今天對于我們來說,是一次告別。以后我們怕是聚少離多了。 雨越下越放肆,一道驚雷響徹云霄,似是天公也在發(fā)泄自己的不滿。為何人生總有別離?我的心中滿是苦澀;谢秀便遍g,與他們一起度過的種種往事浮上心頭。從上幼兒園起,我們便在同一個棋院里學(xué)棋,那時的棋院還是一處古樸的宅子。每次下課,我們不舍得馬上離開,總要在棋院寬敞的院子里盡情嬉鬧一番。我的童年,便是在棋與他們的陪伴下度過。稍大些后,就能結(jié)伴去外地比賽了,兩人蓋大被同眠是常有的事。贏了棋,會一起在酒店的走廊上來回奔跑,大聲歡笑。輸了比賽,也能在同伴的安慰下強忍著眼淚,一同復(fù)盤尋找原因,發(fā)誓下次卷土重來。組隊干壞事是我們最歡樂的時刻,不交飯票便混進(jìn)餐廳或是一次次摁響別人房間的門鈴,雖說偶爾會被大人抓住,并排站著挨訓(xùn),但依然樂此不疲……
同伴們已在路旁揮手打車。短短幾百米,在我看來如此漫長。雖然我更希望這條路我們能永遠(yuǎn)走下去,但這終究與我們的分離一般,是無法改變的。身邊的人陸續(xù)與我道別,坐上了出租車。出租車左拐右彎,很快隱沒在車流和雨幕中。我目送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心中突然想起龍應(yīng)臺的一句話:“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訴你,不必追。”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條路,我們同路了這么久,已是莫大的`緣分,可能在某個十字路口,我們還會相遇了,也許分離真的只是為了下次更好的相遇。我只是希望我們再次相見的時間,不會太久。
雨還在下,傾瀉而下的水流稍稍沖散了我心中郁結(jié)的不舍,這場雨伴隨著我們的離別,同樣是這場雨下,我感覺自己的內(nèi)心又成熟堅毅了幾分。我想,我一生都不可能忘記它,那一場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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