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是故鄉(xiāng)
離開故鄉(xiāng)已六年,我仍不時想起那個煙雨蒙蒙的水鄉(xiāng)。想起那清晨中的石橋,想起小月河里的烏篷船,想起我走過千百遍的青石板路,想起哺育我的青石鎮(zhèn),永遠的青石鎮(zhèn)。
我已望不見它,卻知道它仍舊長在南國的土地上。小月河的水蜿蜒著從城中流過,洗盡喧器。這一眼望不盡的青石板路,歷經(jīng)滄桑的小石橋,從乾隆年間就一直屹立在這里,以它獨有的視角,看遍世間繁華。——青石鎮(zhèn)因此而得名,從此定格在我童年的記憶里。
那時候,外婆家在城東,每天清晨我都要穿過大半個鎮(zhèn)子去城西的小學堂。“啪”“啪”“啪”棒槌敲打搓衣板的聲響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賣包子的小攤也已經(jīng)擺出來了,白白胖胖的包子安靜的躺在竹制的蒸籠里,白氣絲絲縷縷的從蒸籠的縫隙間飄蕩出來,轉(zhuǎn)瞬就消失在清晨的薄霧里;太陽斜掛在東邊,給空氣都鍍上一層橙輝,烏篷船也緩緩的從橋洞里開過來了。青石鎮(zhèn)便在這晨光中蘇醒。
江南的水車和磨盤在唧唧的轉(zhuǎn)動,溪水嘩啦嘩啦的流進小月河里,大紅的宅門,青色的屋瓦,灰色的烏篷船,就這樣印刻成了一幅悠遠的畫。河兩邊林立著些連招牌都無可考證的老店;張記的糖葫蘆清甜可口,晶亮的紅糖可以拉得出絲來;李大爺?shù)牟罨ǜ怙柡ǖ南銡,香味綿長,吃后口有余香,還有謝家的麻糖,林家的蓮子湯……清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便構(gòu)成了青石鎮(zhèn)獨有的味道。
黃昏的時候,便是青石鎮(zhèn)人最閑適的時光。東街的老李,西邊的老王,收工之后便都聚在茶館里天南地北的聊,門口的水壺咕咕的冒著熱氣,店里的小伙計腳不沾地的忙活著,從這桌竄到那桌,忙著添茶加水。桌上擺著一盤花生米,一碟茴香豆,若是盛夏時節(jié),還有幾個清香的蓮蓬,只需一盞茶,便可耗上一兩個小時,等到茶香已盡的時候,太陽也完全沉下去了。華燈初上,光焰淺舞,落到了小月河上,烏篷船上南來北往的商販也匆匆的解開纜繩,搖著槳。沿著小月河劃向家的方向。
往昔都乘著時光遠去了。我親愛的青石鎮(zhèn),如果你還能記得年少天真的我,請為我留一個幽靜的所在,可以讓我觸碰到濕潤的青苔,可以讓我聞得到蓮子的清香,可以讓小月河的水淌過我的腳丫,可以讓我再為自己織一個少年的夢。只靜靜的看陽光下飛舞的塵埃,看天上流動的浮云,看黃昏漫天的紅霞,然后在黎明的曙光中轉(zhuǎn)醒。
夢總是會醒的.。清涼的石板路留不住我,清香的蓮子留不住我,清澈的小月河也留不住我的。剛長滿羽翼的我便怕不及待的飛走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找不會來時的路。就像小月河里流淌的水,走了便再也回不來了。
如今的我,還清晰的記得你的樣子,粉白的墻,青黑的瓦,整潔的青石板,蜿蜒的小月河,就這樣在我的記憶中閃爍著。每當下雨向南望去,總感覺那氤氳的水汽中藏著一個你,總會想起戴望舒的《雨巷》,想看如果我還在那里,是否也會是一個像丁香一樣結(jié)著愁怨的姑娘。
流水送落花去了遠方,自己卻寂寞一生。小月河的水啊,濃了薄云,淡了歲月,深植入我靈魂的每個縫隙,最終定格在少年的心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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