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冗長,靜默相守
他們,就這樣攜手并肩一路走來,到青絲作了白,才發(fā)現(xiàn)彼此的陪伴,終是一生的溫暖。
他是因為婚姻才走到一起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成婚當天,他們也不過才見過一面。
她嫁他是沒什么感情的,但總歸是不錯。他是個肯吃苦的性子,沒讓她干什么重活兒累活兒。而她那點活潑脾氣他也一一忍著,日子過得也安穩(wěn)。可那年的旱災不僅讓莊嫁顆粒無收,還奪走了他們的大兒子。她抱著兒子的尸體哭了一天一夜,之后就生了一場大病,成天臥在床上,衣食都難以自理,他既要照顧她,又要忙耕種,收成依然不好,家里僅剩的糧食不夠兩個人過冬,他就少吃點再少吃點兒,絕不讓她餓著。
到他們的第二個孩子出世,她的心病才慢慢好起來。他在鎮(zhèn)上找了個工作,舉家遷到鎮(zhèn)上,日子漸漸好過了些,他在外頭為生計奔忙,她在家里洗衣做飯,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條。他們本是因包辦婚姻才在一起,這么多年竟也形成了默契,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叫旁人見了都生羨慕。
小孫子出世時,他剛好退休了,閑在家里沒什么事干,他想帶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河山萬里。到現(xiàn)在,他們也差不多游遍了中國。
她到晚年越發(fā)愛打麻將,脾氣也是越來越差。常常為了打麻將連飯都顧不上做,更別提吃了,仿佛回到幾十年前,他又把飯做好端給她。她愛罵人,尤其是他,見他多抽根煙要罵,見他多喝口酒要罵,就連他夏天釣個魚她也要罵兩句。通常他是笑著任她罵,甚至會連連點頭應聲兒,他總不發(fā)火。唯一一次發(fā)火是她忘了吃藥,結果舊病犯了,他氣著臉通紅,把一桌麻將掀翻在地,那也是她頭一次沒有大聲反罵。
她最拿手的菜是他愛吃的紅燒魚;他最會拉的曲子是她唯一聽過的《二泉映月》;她最愛看的戲曲是他常哼的《牡丹亭》;他寫得最好看的是“鳳笙”,鳳笙,是好的名字……說不清是何時開始,他們成了彼此改不掉的習慣。
今年,是他們結婚第五十年,五十年,不短,把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熬成白發(fā)蒼蒼的老人,把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熬成了皺紋堆疊的老婆婆;五十年,太長,足夠把兩個曾如膠似漆的情侶熬得形同陌路,也足以把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刻進彼此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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