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門前的螢火蟲散文

　　暑假到女兒家小住。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抵達(dá)華盛頓杜勒斯機(jī)場，是夜里9：30。老遠(yuǎn)就看見女兒女婿在接機(jī)的人群里向我們揮手。坐上他們的車，心里忽然有一種到家的感覺，盡管這是在萬里之遙的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里。到了馬里蘭大學(xué)的校園，車停在一幢三層赭色的小樓前，這里是女婿讀博士時的學(xué)生公寓，也是他們現(xiàn)在的新家。夜色中，我抬起頭向窗外望去，干凈整潔的柏油停車場，規(guī)模不大，四周蓊蓊郁郁的樹影連成一大片高低錯落的黑魃魃的剪影，樹叢里的燈光又讓這變幻莫測的剪影顯得靈動有生氣，夜色中仿佛鑲嵌在夜空的一幅幅中國古典水墨丹青。

　　整理好箱子正準(zhǔn)備往家里搬的時候，一抬頭，眼前景色吸引了我。十幾步遠(yuǎn)的路邊有一條小溪，水不多，由于傍晚下了一陣雨，溪水潺潺，歡快地流淌著，小溪兩邊絲毫沒有修剪痕跡的樹叢和草叢參差葳蕤，組成了錯落有致的屏障。豐草綠樹，清澈的小溪水構(gòu)成了螢火蟲的樂園。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在那草叢、枝葉中，一點一點，數(shù)不清的螢火蟲，明滅閃爍，翩翩起舞，裝點著這美麗的夏夜！我被深深地打動了：小時候在故鄉(xiāng)的水塘邊，田埂上，揮舞著芭蕉扇，手里拿著玻璃瓶、鴨蛋殼，成群結(jié)隊，前呼后擁，追逐螢火蟲這夏夜小精靈的場面，此刻，不請自來。粗粗算來已是半個世紀(jì)以前的事了。由螢火蟲而思故鄉(xiāng)，我清楚地記得，求學(xué)、工作離開家鄉(xiāng)之后，多少次回到群山環(huán)抱的江南小鎮(zhèn)，多少次邂逅、相約，邀三五兒時的伙伴，操濃濃的鄉(xiāng)音，尋找孩提的童真，但情還在，物已非，朝圣般拜訪那鐫刻著我們足跡的瓜棚，果園，魚塘，竹林這一處處在我們這些游子心中揮之不去、魂牽夢繞的地方，大多已蕩然無存，良田變住宅，果園成集市，魚塘走汽車，竹林遭踐踏我曾悲觀地想，隨著年齡的增長，一旦有一天我們要葉落歸根，還能回得去嗎？

　　收拾好行李，稍事休息，雖然夜已深，我們卻都睡意全無。善解人意的女婿建議我們下樓去看螢火蟲。夜更深了，寧靜又略顯涼意的夜色中，螢火蟲飛舞得更歡了。我們在小溪邊漫步，訴說著家人與親情。今天晚上，我們注定要與螢火蟲為伍了，因為這些可愛的小生靈似乎通人性地、毫不客氣地、不停地飛到我們中間，有時甚至調(diào)皮地落到我們的頭發(fā)上、衣服上，像老朋友似的，我們互相接納，互不干擾，我們盡情地享受這螢火蟲飛翔的夏夜。晚風(fēng)悠悠，夜色朦朧，在我，則又多了一層遙遠(yuǎn)的懷念和記憶。

　　忽然，路燈下幾只歡樂的小松鼠，蹦蹦跳跳地豎起前爪友善地和我們打招呼，我們感到很新奇，甚至激動。兩個孩子卻見怪不怪。女兒講起了她的經(jīng)歷。還是在上研究生的時候，放學(xué)回宿舍的路上經(jīng)常和梅花鹿、野兔等野生小動物同行。有一天中午，買了一盒午飯，坐在校園的長椅上，手里拿著一本書邊吃邊看，正吃著，聽到身邊有窸窸窣窣聲音，轉(zhuǎn)過身一看，一只可愛的松鼠正在不客氣地抓著飯盒里的`飯菜，后來，這盒飯就送給它吃了。女婿也說，他們學(xué)校的一位華裔老師在屋后的綠地邊上開辟了一小塊園地，種了各種各樣的蔬菜瓜果，到了收獲的季節(jié)，綠地邊森林中的不速之客小浣熊，經(jīng)常大搖大擺地以主人的身份來這里悠閑地咀嚼著勞動的果實，但是，愛護(hù)小動物是每一個人的自覺行為，沒辦法，主人只好和它打起了游擊，掌握主動，及時收獲，從浣熊的口中爭奪豐收的汗水結(jié)晶。

　　回國已有好長時間了，經(jīng)常闖入我記憶中的是夏夜女兒門前蹁躚飛舞的螢火蟲們。這星星點點微弱的光，卻能穿越時空，和兒時追逐螢火蟲的場面疊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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