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飛鴿散文
作為六十年代初期的有車一族，是令人非常羨慕的。這里所說的車可不是一輛風(fēng)馳電掣在寬闊路面上的小轎車等等。它是一臺28型橫梁的“大飛鴿”，在那個衣食住行都要憑證憑票供應(yīng)的年代，能有一車“大飛鴿”已實屬不易，雖然是臺舊車，但使用起來仍然是很方便快捷，28型的自行車經(jīng)濟適用，在后車轱轆的兩側(cè)安裝著兩個貨架子，即抗造又能馭很重的東西。
自行車橫梁的高度直抵我的腋下，最大的特點就是除了車鈴不響其余哪都響，車鏈條轉(zhuǎn)起來時嗄噔嗄噔響個不停，手剎車的閘皮子幾乎磨沒了，剎車時閘皮子吱吱的叫聲很刺耳，若想停下來，還要用腳使勁蹬住地面，借助腿腳的力量，才能徹底地剎住車，所以騎車子時鞋底壞得很快。
如果把當(dāng)時騎自行車的“精彩”片斷說給現(xiàn)在的孩子們聽，他們恐怕會聽不懂，因為那個年代早已成為歷史，那種騎車的方式他們見都沒見過，可生活在那個年代里的孩子們，能騎上自行車可是一件最大的樂趣，每天把自行車扛下樓推出大門口，馬上就會跟來一群孩子，大家一起在院子里玩，你遛一圈我騎一圈，把車摔得稀里嘩啦都不會“急眼”。
我們剛開始學(xué)車時，都是用“掏襠”騎法，因為車架子高人長的矮，坐在車座上兩腳夠不到腳蹬，大一點的孩子會直接坐在車梁上，小一點矮一些的小伙伴就只能“掏襠”，“掏襠”騎法確切地說是人站在車的'左側(cè)，右腿從橫梁下伸過車身，用右腳去踩車的右腳蹬子，這種騎法剛開始學(xué)車時容易偏墜，掌握不好自行車會向右側(cè)倒過去，若是摔倒人就會趴在車子上面，自行車硌在身上很疼，但是我們誰都不怕疼，只要能騎自行車什么都不怕，身上腿上被硌的青一塊紫一塊的都不在乎。
那時侯，孩子們每天吃的是粗茶淡飯，也沒有什么飲食健康營養(yǎng)的概念，苞米面的大發(fā)糕、通紅的高梁米飯，把孩子們喂得個個都象“小牛犢子”一樣，長的結(jié)結(jié)實實沒病沒災(zāi)的。
爸爸、媽媽們每天忙工作、忙生活，很少有時間來過問孩子們的生活學(xué)習(xí)情況，只要餓不著凍不壞就行，每家的孩子都是大一點地拉扯著小的，一天一天地長大成人了。
幾十年過去了，在我的膝蓋上還隱約能看見一塊發(fā)亮的疤痕，就是小時候騎車摔壞的，這塊疤不是一次挨摔形成的。那時的我就象個假小子，淘起來什么都不顧，為了學(xué)車摔得腿上的“嗄渣”掉了一層又一層，越掉傷口就越深，出血了就跑去水籠頭下用涼水沖，到后來傷口就感染了，爛了挺深的一個坑。用手指輕輕去按“嗄渣”時，膿水就流了出來，眼瞅著整個膝蓋都紅腫起來，用老話來形容都起了“紅線”，走起路來一瘸一拐時媽媽才發(fā)現(xiàn)，趕緊領(lǐng)著我去了醫(yī)院。坐在處置室雪白的小床上，我雙手緊緊抓住了床沿，兩眼死死盯著醫(yī)生用鑷子一下一下地掀掉“嗄渣”，當(dāng)時的感覺很難形容，只是覺得后背發(fā)涼頭發(fā)根都豎起來，當(dāng)醫(yī)生揭掉“嗄渣”后，再一看膝蓋上的坑都快有雞蛋大了，醫(yī)生又用鑷子夾著一塊塊“黃濕布”在深深的傷口里攪著，一遍又一遍清凈著膿血，疼的我腦門子直冒汗，在小床上一個勁地往后挪著身體，被醫(yī)生一伸手給拽了回來，看著我說：“你哪象個丫頭？一聲不吭真能挺得住�！币е烙餐χ鴵Q完藥，聽到醫(yī)生對媽媽說：“你不是親媽吧!腿都爛成這樣才來醫(yī)院，眼瞅著都爛到骨膜了，再晚點非弄成敗血癥不可�！卑褘寢屨f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媽媽不好意思地對醫(yī)生說：“整天上班忙得兩頭不見日頭，還真沒注意呢�！逼鋵嵲谀莻�年代，家長們都是起早貪黑加班加點工作著，下班回到家又要洗衣做飯侍弄一大家子人，哪有時間觀察得那么細，孩子如果有什么事，自己不對家長說出來，家長們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
在醫(yī)院上完藥后媽媽帶我回到家里，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把車鑰匙沒收了：“從現(xiàn)在起，不準再騎車子，如果發(fā)現(xiàn)你騎車子非揍死你�！眿寢屨f罷在我后背上輕輕地拍了兩下，我嘴上答應(yīng)著：“我知道了！”可心里卻嘀咕著：“不騎車可不行，樓里的小伙伴全等著自行車玩呢。”當(dāng)時正是騎車上癮的時候，不玩自行車比摔壞腿還難受。好不容易捱過了幾天，實在忍不住了。一天，趁著爸爸媽媽上班走了之后，我?guī)е鴥蓚�小姐妹跑回家里開始翻箱倒柜地找鑰匙，還別說“功夫不負有心人”，鑰匙終于找到了。媽媽把車鑰匙掖在墻上的像框后面，我拿到鑰匙后歡呼雀躍，顧不上膝蓋還纏著厚厚的紗布，和兩個小姐妹一陣風(fēng)似地沖出了家門，我們一起把自行車連拽帶抬地弄下樓，憋了好幾天又騎在自行車上，別提有多興奮，我雙手緊緊地握著車把，在院子里使勁兜起圈子來，小伙伴們高興地追著自行車跑。每天就這樣偷偷地玩著，等到媽媽快下班時，大家把車子抬上樓放回老地方，我把鑰匙放回鏡框后，媽媽很長時間都沒發(fā)現(xiàn)。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換藥，膝蓋慢慢得好起來，活動靈活了心里又開始琢磨起來，自己騎車巳經(jīng)很熟練，甚至都敢大撒把騎著玩，為啥不能象大人們一樣去大街上騎。越想越嫌院子太小騎得不快，不甘心在院子里兜圈子。
終于有一天，我領(lǐng)著小伙伴們走出大院門，把車子騎到大街上去了。初上大街心里有些緊張，再加上是“掏襠”。所以騎起來自行車里倒外斜不成直線，嚇得大街上騎車的人都躲著我。剛玩了一會功夫，過來一個叔叔，一把拉住自行車的后架，對我說：“你是誰家孩子，這么騎車多危險，趕緊回家去！”我扶住自車行梗著脖子翻了翻白眼，嘴上沒敢回話，在心里嘀咕：“又不是你家的大馬路，用得著你管呀！”來了倔脾氣，叔叔咋說我就是不動地方也不回話，僵持了好一會，叔叔見我聽不進他的話，很生氣的走了。
慢慢地騎車技術(shù)變得嫻熟起來，坐在車梁上雙腳也能夠得到腳蹬子，爸媽也就不太管了，我可以隨心所欲地騎著自行車去買菜馭東西，開始幫家里干活。
一個冬天的早晨，媽媽因為臨時在廠里加夜班沒帶飯盒，爸爸喊我起床后說：“大閨女，你快點洗臉吃飯，吃過飯后去給媽媽送飯，爸爸忙抽不出功夫去�！薄班牛荫R上就去�！蔽亿s緊扒拉了幾口飯，沒顧得上洗臉。從爸爸手里接過裝飯盒的兜子，一溜煙似地跑下了樓。那時的冬天特別冷，一出樓門被西北風(fēng)一吹，我立刻打了個冷顫。不管那么多了，我把飯兜夾在了自行車的后架子上，一伸腿就騎上了自行車。
此時天空正飄著小清雪，風(fēng)吹著雪粒直往脖子里灌，我縮著脖悶頭使勁蹬著車子，想快一點趕到媽媽廠里，蹬著蹬著就來到了一個很陡的大下坡，猛然間一抬頭發(fā)現(xiàn)坡下不遠處停著一掛大馬車，嚇得我趕緊捏閘，可是騎車速度太快路又非常滑，根本就剎不住車，我用雙腳使勁蹬著地面還是不停地往下沖，自行車吱吱叫著就奔向了馬車，只聽咣噔一聲響自行車撞到馬車上。人一下子被甩出去，因為路面上全是冰雪，我跪在地上滑出去很遠才停住。我爬起來忍著腿疼來到馬車前，看到自行車卡在馬車底下，我使勁拽出車子，一看前轱轆被擰成8字型，我站在自行車旁哭了起來。不一會，車老板從路邊的小商店里跑出來，看到我混身是雪和地上的自行車嚇了一跳。他說：“你這孩子咋回事？！大雪天你玩什么自行車！”“不是玩，我是給媽媽送飯，車壞了咋去呀！”我一邊哭一邊用棉祆袖擦著眼淚說著，車老板見我這么說，又問：“你家大人呢？”“我爸沒功夫單位忙�！薄芭丁！彼娢铱薜囊话驯翘橐话褱I，棉祆的袖口都凍上了一層薄冰茬，就用手一邊幫我拍掉身上的雪一邊說：“丫頭別哭，再哭臉就凍壞了，唉，這爹娘可真放心，還好是空車，如果鋼筋沒卸下來，說不定出啥事呢，多玄！”原來馬車是給工廠拉貨剛剛卸完，他把車停在路邊去買盒煙的功夫，就讓我給撞上了。他問我：“你媽在哪上班？”我說“我媽在汽車彈簧廠�！薄把绢^上車吧，正好順路我送你去找你媽媽。”他一邊說著一邊把自行車扛上了馬車。就這樣，把我和自行車一起送到了媽媽廠里……
等到晚上回到家里，只見兩個膝蓋都變成了醬紫色，還好冬天穿的棉褲厚，如果換成夏天的話，說不定又要重新結(jié)上厚厚的“嗄渣”。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己是好多年。重拾記憶中這一段故事，和現(xiàn)在孩子們的生活環(huán)境比較起來，那個年代的孩子們盡管缺少優(yōu)越的物質(zhì)條件，但自強自立的能力卻很強，現(xiàn)在的孩子們被眾星捧月般的呵護著，具有極其豐富的物質(zhì)條件，什么都不缺，甚至很多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小汽車接送上學(xué)恐怕缺的就是這種能力了……
物資的豐富是社會發(fā)展和進步的體現(xiàn)，只是做家長的不要一味去滿足孩子的心理欲望，金錢物欲的滿足并非是對孩子最好的教育，要考慮孩子的身心健康來給予其孩子一個充滿陽光的學(xué)習(xí)環(huán)境，使其茁壯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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