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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過日子散文

      時間:2021-04-13 17:39:54 散文 我要投稿

      好好過日子散文

        一

      好好過日子散文

        滿銀的哥哥又送來一盤餃子。

        昨天,妯娌讓我不做飯了,說她剁好了牛肉和蓮藕餡。沒想到,滿銀一口氣吞咽了半斤多,還說,香得沒吃夠。妯娌說,反正餡有的是,只是多和點面而已。于是,今天我午睡時,哥哥將煮熟的餃子再次端到滿銀跟前。

        前陣,滿銀的腰脊椎壓迫神經(jīng)突發(fā),當(dāng)時身處異鄉(xiāng),那里的醫(yī)療條件又有限,為了不耽擱病情,侄子和侄女、外加侄女女婿一行三人開車去新疆往回接。滿銀爬在車上雖然疼痛難忍,可三個孩子不分白晝地趕路,受盡勞累困苦。

        大家的目的皆一致,唯恐他救治不及時。事后,連夜給他安排手術(shù),當(dāng)醫(yī)生說費用不夠時,侄女居然拿出了她婚嫁的錢。就這滿銀還嘮叨開車的快慢速度不如意,又挑肥揀瘦醫(yī)院和醫(yī)生的優(yōu)劣。半輩子,滿銀沒給哥幫過什么忙,卻還一再拖垮哥的家,都到這陣了,他依然不顧及人家的感受。

        就算自己的親生父母,也未必如此。滿銀的哥嫂卻無償?shù)刭N賠,現(xiàn)在又殃及無辜的`孩子們,擱誰那,心里都該存有愧疚。我說滿銀,等病痊愈了,除了好好還債,再就是加倍珍惜這份親情和恩情,不然,咋對得起大家的一片摯誠之心?

        滿銀盡管沒說什么,還像小雞一個勁地啄米。

        二

        滿銀跛瘸著雙腳,獨自推車走到了門口。

        對面的麻將館,人來人往。滿銀只要將頭抬起,或者稍微斜一眼,就能從門縫看見。他不為所動。當(dāng)然,病情影響巨大。但以前的滿銀,和我大打出手時,無不帶著滿腔的狠勁說,即便你剁掉我的指頭,還要賭!

        那時的滿銀,是何等的悲壯!滿銀其實很聰明,可走錯了路。老公公為了他打牌,氣得用棍子打斷他的腰,他死不回頭。婆婆彌留之際,勸滿銀別再混日子了,滿銀當(dāng)時痛哭流涕,之后當(dāng)作耳邊風(fēng)。我佩服滿銀的毅力,也希望他在賭的路上幸福地走著。當(dāng)一個人愿意糊涂地活著時,你就不要徒勞地枉費心機了。那樣必然兩敗俱傷,有那時間,看自己的路咋走。

        兒子七虛歲了,實齡才五歲半多,而滿銀就這么收心了。讓大家不可思議的是,所有人沒改變他,出生三斤份量的兒子卻拉回了滿銀不歸的靈魂。沒錯,太陽是從西邊出來了。

        看著現(xiàn)時的滿銀心無波瀾,我黯然。一個人習(xí)慣了他的生活,再脫胎換骨,是何等不易。滿銀卻一聲不吭地舍棄了,我難道不該為此而感動,直至謝天謝地嗎?

        三

        早飯后,上街給滿銀買藥。

        這次,滿銀花了八萬多,僅報銷了三萬,剩下的五萬,是自費了。還完這三萬,手里就剩三五百元了。藥不算貴,而辦事完畢,路過一家化妝品店。女兒休假回來之前,就說我,想要什么盡管提出,她慷慨付賬。我說,以前跟父親種地,那個貧瘠的年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購置穿戴,后來跟了她爸,本指望靠雙方的努力買得一些首飾,結(jié)果到頭來兩手空空。此刻呢,最想做個名副其實的女人。

        一番挑選,決定了水密碼的一盒四件套裝,價格是178元?刹坏任乙а阑沓,滿銀卻病倒住院。我大概就是無福消受的女人,也是廉價的地攤命,于心不忍的女兒一發(fā)工資,就給我匆忙補上。不買,我不甘心;買了,卻不開心。人生于我來說,真是生不逢時,錯過加過錯嗎?

        滿銀總是說,待他還完債,就好好給我買?晌覜]耐心了,也等不起了。因此,定型膏是八元,口紅是十元,做頭發(fā)也是二三十元。有時叩問,自己就這么虛榮嗎?骨子里卻想做個真正的女人,無關(guān)穿戴真假,無關(guān)價格多少。

        這會,猶豫著要不要進(jìn)去,一想到滿銀后半年都養(yǎng)病在家,一想到兒子的伙食費,一想到這個月的水電費,一想到生活的種種種種,腳步不由退了出來。

        四

        終于盼到十八點鐘了。

        夕陽完全西斜了,但還沒有沉落。外面太冷,我就坐在窗前,癡癡地望著天空。兒子是十八點十五分出生的。滿銀說,那天的太陽,也像這般耀眼。余輝這個名字,是沒懷上就起好的,那時,只想著有一對兒女,沒想到真的會有;更沒想到,這一天會在耽擱了十八年后這么快到來。

        取這個名字的時候,我只是覺得自己的前半生已經(jīng)苦度完了,所以,余輝是心態(tài)平和的那種?衫咸熳屛艺嬲厣诼淙沼噍x時。我不想違背,也愿意接受。從六年前的昨天,就被拉進(jìn)重癥室觀察了,今天,總算轉(zhuǎn)上來了,卻不曾想緊跟著進(jìn)手術(shù)臺。

        高高的樓層封閉住了繁華的外界。滿銀說,他在走廊著急地等待,透過明亮的玻璃,下面是一個籃球場。這時候,余輝悠悠地灑照,特意記住,是天沒黑。十八點二十分,夜幕已經(jīng)籠罩,護士出來了,他立即迎了上去。

        兒子全身是紫青的,瘦小的身形更堪稱排骨。滿銀嚇得不敢接,就那樣顫抖著手腳杵在門口,還是護士幫他抱到溫箱。等給兒子摁好腳印,戴好手腕帶,滿銀說,他全身已被恐懼襲擊得濕透,軟癱靠墻了。我不知道,兒子來得這么凄慘;也不知道,滿銀那么麻木的人,靈魂居然被體重僅為三斤的兒子觸動。

        五

        我們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再有半學(xué)期,女兒就高考,等她上大學(xué),我就可以和滿銀徹底決裂了。大概我太清高,滿銀那號人又入俗,因此,我們之間的鴻溝根本逾越不過去。這都次要,主要是他沒完沒了,我又一概用沉默解決。

        兒子的鄭重介入,讓我們彼此轉(zhuǎn)移了視線。事后,我們倆的口中,皆是兒子的話題。過著,過著,兒子就快六歲了。中午,小家伙輸液完畢,說他要吃蛋糕,還要買玩具。一向?qū)θ魏稳肆邌莸臐M銀,卻豪爽地應(yīng)允了兒子,且給了百元讓我陪著買。

        昔日的滿銀,多么冷漠,多么絕情,任你怎么逼迫,或是謾罵,他就是無動于衷。我甚至懷疑,這次的他,腦筋是否被老天調(diào)換了?兒子吃喝玩樂后,又不甘心地要手機看動畫片。滿銀怕娃眼睛受損,兒子卻上去一把就搶下了,隨之理直氣壯地看開了。滿銀一點脾氣也沒發(fā),且跟著笑嘻嘻,末了說了一句,你這小子,咋這么讓我舒心?

        六

        愛是什么,一如這般。我能容忍男人不愛我,可我不能原諒對父母和兒女都不掏心的人。那樣的人,就算再好,我也不屑;那樣的男人,即便全世界傾情,我也嚴(yán)重鄙視。伺候躺床的滿銀快半年了,友逗趣道,你何以那么有耐心?

        我直言不諱,為了兒子,也為了日子!滿銀趁此說,若不是兒子,他說不定和別的女人早組合了。我撲哧笑了一下。生兒子時,友們一致說,婚姻都走到懸崖邊了,多此一舉不是自尋死路?我說,那就死而復(fù)生吧!誰料,死而復(fù)生的是滿銀。他再也不浪了,也不賭了,他那顆去意的心,就這樣被兒子拉了回來。我已不是當(dāng)初那個幼稚無邪的蘭花了,為了兒子,為了日子,我心甘情愿回到往昔的蘭花身上。

        瞧,我一邊認(rèn)真聆聽著滿銀所講的生兒子的片段,一邊深情地望著捧腹大笑看動畫片的兒子。此刻,我成了純粹的蘭花。

        蘭花就蘭花吧,做蘭花,也沒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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