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水庫散文

　　今天，萬里無云，清風浮動，本該是愜意的，卻苦了以土地為生存之本的農(nóng)民。遠處傳來柴油機的馬達聲，那噠噠噠的聲音顯得那么無奈，又那么無助。干旱這個可惡而又猙獰的字眼兒，此刻正侵擾著人們的心靈，焦躁不安、怨恨、失望等等諸多詞匯讓人們喘不過氣來�？购�，澆地，晝夜不停歇，為了那點可憐的收入，好像在上演著圣經(jīng)上的預(yù)言：你們在土里找吃的，汗流浹背，方可糊口。人們在煎熬中期盼著一場透雨的來臨，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失望，……

　　在我小的時候，也就是七十年代吧，那時我根本就不知啥叫旱。記得在我們村子中間，有一個百平方米的大坑，有一人多深，里面總是有水，從沒間斷過。那時的雨水也多，說下就下。后來我知道，不只是我們村子里有大坑，基本上所有的村子里都會有個常年積水的大坑，就像一個小型水庫，滋養(yǎng)著一輩一輩的農(nóng)民。所以那時的老天爺也勤奮，總會有雨下，一到七八月份連雨天的時候，那雨就更多了。那個大坑就成了我們小伙伴的樂園，冬天是我們的滑冰場，夏天是我們的游泳池，那里盛滿了我們孩童時的歡樂。

　　我現(xiàn)在很怕打雷下雨，一有這樣的天氣，我就蜷縮在房間里不出去，而原因是我小時候的一次經(jīng)歷。那次，我放學和鄰居張嬸去挖豬菜，那時生活困難，為了填補家用，媽媽養(yǎng)了兩頭豬，我就在放學的時候幫媽媽挖豬菜。我和張嬸剛到地，西南方向陰云密布，當時我也不知道害怕，繼續(xù)挖，不一會就電閃雷鳴，瓢潑大雨頃刻間潑灑下來，我和張嬸急忙往家跑�；丶业穆飞�，正好要經(jīng)過那個“水庫”，雨下得太大了，四周的水都往“水庫”里流，眼看著那水庫里的水一點一點地上升，已經(jīng)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水庫”了。由于太小的緣故吧，我哪見過那陣勢啊，嚇得我哇哇大哭，邊哭邊緊緊地跟在張嬸的身后走，不敢離開半步，生怕被大水沖進“水庫”里出不來，從那以后，我就害怕打雷下雨。

　　漸漸長大了，我上了高中。有一次放假回家，因為交通不便利，30多里的路，只能坐驢車回家。七月份正是連雨天，叔叔趕著驢車去接我，路過村子的時候，那水白亮亮的，哪還有路啊，全變成了水路。我就說：“叔叔，可別把車趕進大坑里�！币驗槲抑�道，若是進了那“水庫”的大坑，我們就沒個活了。“沒事，路熟著呢，放心吧！坐好了！”叔叔趕著他的驢車，胸有成竹。那水都沒過了車轱轆，嚇得驢都不敢走了，叔叔費了很大的勁才讓驢走，我反正是不敢下車。后來我嫁為人婦，生子，再后來，村里的'大坑漸漸地消失了，“水庫”不見了，雨也就少了，莊稼也就旱了。

　　我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許是全球氣候變暖？或是人類的亂砍亂伐？還是大氣污染？但無論怎樣，最終受害的還是人類自己，就像我們農(nóng)民，從種地時就盼雨。該下下雨了，小苗出齊了，還接著盼雨，出來的小苗還得生長啊，一次次陰天，一次次打雷，一次次的……就是沒有透，小苗一直干旱著，人們急了，開始澆地，可還是杯水車薪，不能解決一點燃眉之急。人們的心都緊縮著，盼雨的心情無以言表！可還是失望了！這雨太難下了。眼瞅著南方大雨不斷，唯獨我們這里，來場透雨比登天還難，這是怎么了？難道老天爺就把我們這挑出來不下的嗎？還是我們這里遠離海洋呢？可以前為什么不這樣呢？那時我們的雨量多么充足��！村子里“水庫”何時干過呀！那個叫我們魂牽夢縈的“水庫”哪里去了呢？人們的心亂了。

　　媽媽總說，過去的冬天真叫冬天，夏天也才叫夏天。不像現(xiàn)在冬天不冷不說，還不下雪，夏天本該就雨多，卻少得可憐。媽媽回憶說，離我們村子七八里地的地方，有一大片濕地，那里水草豐富，夏天的時候會有各種各樣的水鳥飛來，在那里棲息�？刹恢獜氖裁磿r候起，那里的水不見了，鳥兒也飛走了，留下一片貧瘠的土地。這不僅僅是我的家鄉(xiāng)，很多的村子都有自己的草場，很大很大，可都讓人們開墾出來了，種上了莊稼，就這樣無休止地索取，無休止地開荒，大地沒有了植被的覆蓋，變得越來越貧瘠。再加上很多樹木被砍伐，又被種上了莊稼……周而復(fù)始，惡性循環(huán)！終于國家出臺了政策，退耕還林，可慢慢長路，恢復(fù)起來真是遙遠。而現(xiàn)在人們正吞噬著自己釀的苦酒，舔舐著自己留下的刀傷，涂抹著自己刺傷的劍痕！

　　如今真是旱呢！一大片一大片的莊家，都停止了生長，那僅有的一點水分勉強夠維持它們的生命。都說人定勝天，所以年年抗旱，打井，發(fā)放以井澆地的配套設(shè)施，國家的投入可說是到位了，但這么大的投入，還真比不上老天的一場酣暢淋漓的恩賜。越是旱越是驕陽似火，炙烤著大地，炙烤著奄奄一息的禾苗，連同人們焦躁的心，一并暴露在酷熱里，都在等待一場雨的滋潤，可這雨……在哪里呢？

　　這狂熱的風也來湊熱鬧，并夾雜著細小的塵埃，肆意地摧殘著地上的生命。我特別懷念小時候村子里的水庫，那么清涼，它就像我們的母親，保護著一方水土，一方人，而她也在人們?nèi)找媾蛎浀挠�望中逐漸消失了，再也回不來了。

　　一天中午，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又回到了童年，和兒時的小伙伴們在我們村子里的“水庫”中玩耍，嬉戲，那笑聲穿過了半個世紀，在我的耳畔回響，那么純真無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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