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解的女人_小說節(jié)選

　　我這個人很喜歡喝咖啡。

　　我這個人特別喜歡靜靜地坐在咖啡店里獨處一角、喝著那種琥珀色的、散著濃濃香氣的咖啡。

　　那是一個盛夏的午后，我坐在“青春暗戀 ”的一個角落的座位上，享受著從巨大的落地窗中斜射透進的驕陽散落在桌子上的溫情與馨意，那杯微微發(fā)涼的咖啡已經(jīng)放在我的眼前有了多時。

　　我沒有向窗外望去。

　　其實，窗外的風景也很好——馬路不是很寬，車輛和行人也不多，透過中間的綠化帶可望見對面的一家服裝店。

　　此時，正有一個女孩在隔著玻璃窗子試穿一件吊帶式的短裙，那顏色有點淡藍，像靜謐的天空。那女孩的笑容很甜美，情感很親切，秀氣的表情十分陽光。

　　但是，我沒有心情去顧及，更沒有目不暇接的去欣賞。

　　我的.不遠處——隔著兩個桌子的另一處角落中，有一個女人（嚴格的說像一個富貴的闊少婦）在與我默默的對飲。

　　她喝咖啡的樣子很慢（似乎是剛剛貼了一下嘴唇），飲的動作十分優(yōu)雅（似乎分外在意自己的每一個同樣的動作）， 神情也十分投入（似乎在用全部的情感做著最認真的思考）。

　　她，始終是在似喝非喝。

　　她，始終是在似飲非飲。

　　她，始終都將自己的兩段粉臂裸露在外面。

　　那兩段裸露在外面的粉臂，看樣子很光滑，挺圓潤，也很潔白。

　　那兩雙如玉似筍的手指個個染著絳紅色的指甲油，一指如蔥纖細般的無名蘭花指總在向外微微地翹起著，遠遠看去，很鮮嫩，有動感，但也不時地有些微微的顫抖……

　　她，不像在飲著咖啡，倒像是在尋覓著什么？

　　她，不像在嗅著咖啡，而像是在品味著什么？

　　她，似乎在竭盡全力地想忘掉什么，而恰恰又想起了什么？

　　……

　　一連數(shù)日，我都在同樣的位置上，看到在不遠的對面處——也就是隔著兩個桌子的同樣的另一處角落中，依然是同一個女人（其實她就是一個富貴的闊少婦）始終在默默地做著似飲非飲、似喝非喝的樣子。

　　有好幾次，我看見她的眼睛全部都濕潤了，但卻無聲。以至我不敢太大膽很直接的去看著她，只好遠遠地偷偷地投去注視的目光。

　　最后的一次，似乎是個秋日。

　　我還在以往同樣的位置上，她還在不遠的對面處——也就是隔著兩個桌子的同樣的另一處角落中，依然一個人（其實她就是一個富貴的闊少婦）在默默的做著似飲非飲、似喝非喝的樣子。

　　不知何時，她的眼淚靜靜地流淌了出來，那神情與意志似乎已到了極致的傷心處。

　　一時手足無措的我，竟在頭腦無意識的沖動下，默默地站起了身子，悄無聲息地來了她的身邊，那么嫻熟自如地為她遞上了一包面巾紙。

　　然而又略顯笨拙地沒能說出一句話。

　　倒是她淚眼婆娑、梨花帶雨般的微微抬起頭，看了看我，還是很落落大方地輕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這時，我才意識到應(yīng)該把她最需要的哪句話說給她：“請問，我能幫你做點什么嗎？”

　　她沒有回答我。

　　她默默地沉靜了好一會兒，終于表情淡淡、語氣輕輕地說：“有只蒼蠅飛進了我的杯子，我不知道是該換掉咖啡，還是換掉杯子？”

　　……

　　我一時無語作答。

　　就在我情感躊躇時，她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略微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甜甜地向我一笑，說了句：“謝謝！”

　　當她走出咖啡店門口的那一會兒，好像還深情地做了個仰望藍天的姿勢，一身輕松地走了。

　　這時，高高的秋日正把暖融融的陽光灑在她的后身上，散出一種日如中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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