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人納摩佛散文

　　上世紀(jì)七十年代初，我來到古鎮(zhèn)一條漂亮的大街上工作，那地方剛巧是鎮(zhèn)子里的一座廟宇，廟里沒有和尚，也末見居士，只有幾尊泥像蹲坐在涼冷的土臺上。門前是一條直中帶曲的官道，道兩旁的國槐樹綿延十幾里直通樊川道，在廟里工作我還是頭一遭，也算是與佛結(jié)緣之人吧？每每看到土臺上正襟威坐的神像，我不免想起小時侯大人們常說的納摩佛來。

　　我小時候，性格內(nèi)向，不善言語，見陌生人就害怕，連過年過會都怕見親戚們，記得有一次，媽領(lǐng)我去杜禾村舅家拜年，還末走到堡子?xùn)|頭的君架灣，我就掙脫開媽的手跑了回來。大人家都說：這娃是渾人，納摩佛�。∥冶牬箅p眼，甚是不解，不知納摩是什么佛呀？長大以后參加了工作，心里老惦著納摩佛，想著他的模樣、性情和住所，為此，我尋遍了山川寺園，都沒有納摩佛的金身，訪問先賢眾僧，亦不知道他安身立佛的地方，我心里疑或，是不是姜子牙在封神榜上遺忘了？要不就是如來佛祖給疏漏了吧？

　　對于宗教，我素來無信，但并不能表明我沒有信仰。道佛之教，勸人向善，我也敬仰，耶和華的科學(xué)教義圣詩感恩令我嘆服，偶遇仙道高僧、牧師信徒，不免虔誠敬之，惟恐自已的俗氣打撓了那些教義的恬淡圣潔。

　　每在工作之余，人車寂靜的'晚上，我便獨自一人走出廟堂，沿著門前的槐蔭道漫步。透過密密的古槐枝葉間隙，仿佛看到納摩佛的法身在頭頂顯現(xiàn)，無怪乎人常說：頭上三尺有神靈呢！逄此，我腦海便出現(xiàn)納摩佛的模樣，我甚至覺得他是一位居無定所的游神，無廟無寺，無山無川，似乎他路過的地方，就是他歇腳立佛的經(jīng)壇，那地方也就成了他的家，千百名信徒常聚之地，也許“立地成佛”就正是這么來的。其實，納摩佛也正是有善緣的百姓的化身。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大凡被稱為：渾人、納摩之人，多數(shù)為人呆若木納，性情內(nèi)向，心底善良，心性遵循著：己所不欲，勿施與人的儒家理念。待事奉物，低調(diào)悲觀，和納摩佛同曲異工，小中取大，樂中取悲的價值選擇。對于人類行為的正面動機，有著悲觀看法。實則是亞瑟.叔本華的悲觀主義信徒吧？

　　納摩佛喜歡靜寂，撲實厚稱，一生不求別人跪拜，他微閉雙眼，似乎看煩了這個世界，佛指所向，一片清靜，心中正善以求其志，株守亦法無為。也許，眾佛眾生覺得他憨呆的樣子正可笑呢！其實，這正是納摩的大境界。他痛苦自己出家避世，拼棄了多少欲望以求解脫，他修到了普薩界，面對毫無結(jié)果的人生，的確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所以完全的悲觀了……

　　納摩佛、納摩佛，白糖果子向上挪，擱的低了夠不著……

　　夜深了，樊川道一片寂靜，人們早進入了夢鄉(xiāng)，車兒們也歇息下來了，秋高氣涼，露水兒在秋風(fēng)懷里折騰著落下，凝成白色的霜粒，我起身正向回走著，遠處傳了小時候聽?wèi)T了的童謠聲……

　　我渾昏地回到那個工作的廟中，掀開吱呀的堂門，一條月光隨著門開，射進了一縷光隙，我頓時感到一種陌生的神秘。甚至覺得納摩佛就在身邊，象個白胡子老者，似乎一會兒還能聽見他的咳嗽聲，黑暗里他是不是正打坐著念經(jīng)呢？我心里胡想著……

　　人常說：佛傳一句經(jīng)。就是眾僧常念的南無阿彌陀佛，這是一位西方的接引佛，我不知道納摩佛念的是什么經(jīng)文呢？納摩佛卻不被人們常念，顯得冷清了許多，我亦弄不明白��？

　　想到此就難收入睡，不免為納摩佛的人生感到難過。時間過了很久，隱約好象做了個夢，夢境里一群羊在田野上樂觀的吃草，散步，嬉戲著，在屠夫們的監(jiān)視下，這群羊的命運將依次選擇被其宰殺。陽光下的美好陷井，我們卻認(rèn)識不到隱而未發(fā)的惡運——疾病、生存、貧窮、禍?zhǔn)�。由此，我想到了納摩佛的悲觀，想到生命。

　　人生的路，說長是因為艱難痛苦，說短是因為轉(zhuǎn)瞬五十年即逝，以往勞動中的那些風(fēng)霜、坎坷、苦難和辛勞，都如過眼煙霧飄去了，直到現(xiàn)今，巳退出勞動的年歲的一剎那，我才幌若覺悟納摩的真意，這以后的人生，心事情態(tài)，生命真正的質(zhì)量就在于我很樂意大自然帶給我的一份寧靜和安祥。亞瑟.叔本華說過：“人的生存就是一埸痛苦的斗爭，生命的每一秒都在為抵抗死亡而斗爭，而這一切，注定是要失敗的斗爭�！北�觀的人生，是生命存在的另一種形式。

　　納摩佛是一位悲觀主義的化身。

　　咳！誰都有難念的經(jīng)��！

　　辛卯霜降于余曲城壕廟中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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