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夏夜散文

　　手術(shù)結(jié)束時已是午夜1點多鐘了。一個人走在大街上，雖沒有白天的繁華與喧鬧，卻給人一種寧靜之美。街道兩旁高樓林立，五彩賓紛的霓虹燈閃爍著耀眼光芒，要多眩目就多眩目。我抬頭看了看夜空，灰蒙蒙的夜空閃著各種顏色的余光，別說是星影難覓，就連月亮的影子也難找到。突然感到一陣失落，城市的夜色再美，也比不上我兒時的鄉(xiāng)村夏夜。

　　暮靄之中，勞累了一天的鄉(xiāng)親們呼朋引伴，拿著毛巾三三兩兩的來到村后的小河邊，把一天的疲勞付之于水。男人們穿著大褲衩，孩子們光著屁股在小河里打水仗，抓小魚，摸小蝦。女人們則聚在小河邊洗衣服，她們嘻笑逗趣，打情罵俏。羞得小河邊的稻穗兒像少女一樣，垂著頭深情地凝視著大地。

　　那一河的嘻笑聲順著河水流向遠(yuǎn)方，溶入遙遠(yuǎn)的夜空。女人們洗好衣服就扯開嗓門大聲叫著：“小狗子他爹，你洗好了沒有，回家吃晚飯啦！”接著就是此彼起落的應(yīng)和聲，“哎！知道了。”“小狗子，別瘋了回家吃晚飯了。”三五成群的男人和孩子們在打打鬧鬧中帶著一身水珠，走進(jìn)煤油燈下的茅草屋。

　　晚飯后是鄉(xiāng)親們最休閑的時刻，大家閑聚在村頭的一棵大槐樹下。在我的記憶中，李大爺就住在大槐樹對面，每天晚上他總是拿著一把掃帚，把地面打掃干凈，鄉(xiāng)親們自己帶張?zhí)J席，手里搖著蒲扇來大槐樹下乘涼。他們說古論今，談天說地、張家長李家短，總?cè)顺恫煌甑脑掝}。張家兒媳如何不孝，李家母雞下了幾只雙黃蛋。看到了吧，張三爹看兒媳婦的眼神總是色迷迷的……他們津津樂道的話題，伴著鄉(xiāng)親們純樸善良的笑聲在夜空飄蕩。

　　我們幾個小姑娘卻最喜歡賴在奶奶身邊，聽她講一些美麗而笑人的故事。奶奶說：從前，有一家娶了一個好吃懶做的兒媳婦，家里有一點好東西，她都偷吃了。丈夫一氣之下買了二十只小炕雞讓她喂養(yǎng)，可丈夫發(fā)現(xiàn)小炕雞一天少似一天。就問她說；小炕雞怎么越來越少了？她說，可能被黃鼠狼給叼走了吧。那天丈夫從地里提前回來，遠(yuǎn)遠(yuǎn)就聞到一股油香味兒，丈夫進(jìn)門掀開鍋蓋一看，鍋里剛炸好的幾只小炕雞沒來得及吃。丈夫火冒三丈，狠狠地打了她一頓。丈夫說：這么一點點大的小炕雞有啥好吃的，你竟然也下得手把它們吃了。說著抓起鍋里炸好的小雞咬了一口，還沒品出滋味來。老婆卻一邊哭一邊對他說：“你用點醬油沾沾，可好吃呢……”惹得我們幾個小丫頭笑疼了肚子。

　　那時的夜空仿佛似一塊墨藍(lán)的寶石，滿天繁星金黃銀白，像一粒粒水晶剛剛被灌河水洗過。晚風(fēng)攜著田野的花草清香，悄悄灑在這個寧靜的小村莊。它芳香宜人，令人神往。樹上時斷時續(xù)的蟬鳴，河里時高時低的蛙叫，組成一首百轉(zhuǎn)低回的小夜曲，讓你永聽不厭。在那滿眼螢火蟲飛舞，滿耳小蟲低鳴的夏夜里，四叔總喜歡在大槐樹下拉起他心愛的二胡，他邊拉邊唱，低回悠揚的旋律、瀟灑豪放歌聲，在銀色的月光下，時如大灌河的汩汩清泉，又如大灌河洶涌澎湃的浪潮。

　　迎著如水的晚風(fēng)，踏著似銀的月光，我跟著哥偷偷地溜出去抓螢火蟲。我們把抓到的螢火蟲，裝在透亮的玻璃瓶里當(dāng)小燈籠，在樹下照知了狗兒。有時我們會在一棵樹下弄一些枯草點起大火，當(dāng)火燒起時，哥抱著大樹拼命地?fù)u晃著。受了驚嚇的蟬兒，驚叫著先后投身火中，那透明美麗的翅膀一一化成灰燼，再也飛不起來。年幼無知的'我們高興地笑著搶著，干脆就著那堆火將其燒熟一解饞欲，那誘人的香味至今難忘，每每想起都令我口水長流……

　　月色，那輕柔的光輝，像圣潔的婚紗覆蓋著靜靜的小山村，彎彎的河流，茫茫的原野。天上的星星，是那樣的密，它們擠擠挨挨，仿佛天上都擠不下它們了。它們就象無數(shù)好奇的眼睛，羨慕的眼睛，美麗的眼睛，它們俯瞰著這恬靜秀美的小鄉(xiāng)村，漸漸地把自己也融入了莊稼人酣甜的睡夢中！

　　鄉(xiāng)村的夏夜，美麗如童話，幽靜像深潭，清涼似山泉。有“蟬鳴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恬靜安適，徘徊在我童年的夢里，駐足在我的心間，陪伴我渡過一個又一個不眠之夜，一直走到今天，或許還有明天、后天……

　　多少年光陰如水流逝，如今的我蝸居鬧市卻懷念童年的夏夜。不知此時此刻，我故鄉(xiāng)的天空，是否還有明月高懸？星斗滿天？那一只只螢火蟲，是否依然飛舞在田間、路口，正等待我踏月歸去？

　　我仿佛看到家鄉(xiāng)的大灌河，在月色中閃著粼粼銀光，它們在靜靜地流淌，隱隱約約的胡琴聲、談笑聲、幽幽的蟬嗚聲，正乘著大灌河的浪潮水悠悠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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