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窗下的那片竹林散文

　　竹林長在名叫鳳凰嘴的地方，是一狹谷地帶。其下接黑草河，西臨新舍。

　　竹子是父親十幾年前種下的，是從村里一個叫斑竹園的地方挖來的，品種是斑竹。

　　父親種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待竹長大之后，編成竹制用具家用，起初四、五根，那竹子種下后，一年發(fā)幾根，漸漸那竹根從土里冒出來，沿石頭爬過去，四處生長，不擇地勢，不擇土壤，見縫就扎，那竹筍年年生，筍成竹，竹生筍，越長越多，經(jīng)過十幾年自然生長，那單根的竹子最終連成了一片，形成郁郁蔥蔥的一林。

　　竹子成林了，父親老了，一年用不了幾根竹子，那竹子的用處卻在別處顯現(xiàn)。

　　從新舍左側(cè)有一條山路穿竹林直通后面的山上。這條山路是通向我老屋的必經(jīng)之路。這條路印象最深的莫過于竹林這段。剛出屋后檐，路便經(jīng)過竹林呈“之”字形直上。向上走人須仰視。若是冬天大雪覆地之時，這段路也特別光滑。人往上走，須抓住左邊幾根斑竹，連拉帶拽方能上行。那竹子便成了向上攀扯之物；若是向下行，又須先探出大半個身子，將身子象竹桿一樣伸出去，握住竹，向下俯視，那竹又當(dāng)了拐杖之用。

　　在這里，一年四季都是綠的.，對于這片山來說，這竹林與其周邊相比，如同染了一塊。

　　自有了這片竹林后，這里便鮮活起來。剛開始，這谷裸露著幾塊崖石，谷也陡峭，遠(yuǎn)遠(yuǎn)地看極為獰猙陰森。久看會覺得那崖縫里會竄出幾只鬼來，讓人不寒而栗。自種上了竹后，那崖縫里也長了山羊草，旁邊又生了一株野櫻桃，又生了杉木，斑竹與雜樹叢生，相互交錯生長，那竹子、雜木與叢草等植被交相遮蔽崖壁，變丑為美了。

　　有了竹林，鳥兒也多起來了，正所謂林子大了，什么鳥兒都有。在這片林子里，斑鳩來過，青雀來過，喜鵲來過，燕子飛過，麻雀跳過，不過最常來的鳥叫竹雞，一年四季在竹林中穿梭，仿佛這竹里永遠(yuǎn)有它吃不完的糧食，享受不完的風(fēng)光。

　　有了竹林，這片河谷便鮮活起來，你若在竹里稍待片刻，那螞蟻便會爬上身來，若在窗前下靜聽，那蟋蟀會高聲鳴奏。倘若在稻花成熟的季節(jié)，那林蛙也會湊著熱鬧與田蛙共鳴。仿佛這些聲音都是為竹林而生，即便是那崖石和土壤都仿佛有了靈氣，散發(fā)出生命的味道。

　　在這里，你可以不用出門，隔窗望去，那片竹林便落于眼底，成了眼中的綠色的景。這景有時是靜的，讓你看著它思考著人生！有時是動的，那柔韌的身姿，隨風(fēng)起舞，一陣風(fēng)便掀起一波竹浪，風(fēng)過后，竹又抬頭而望，柔韌性便在風(fēng)中練成。

　　在這里，你可以靜靜地聽音。風(fēng)過時，那葉子，竹枝之間便發(fā)出吱吱之聲，其聲有時清脆，有時平和，如果聽音，你當(dāng)靜下心來，聽這竹子發(fā)出的聲音，那也是極動聽的。如果你有一點耐心的話，不一會兒，便會從谷中飛來了一些鳥，在竹林里穿梭，鳴叫。讓你的心海里也盛滿鳥啼。

　　有了這片竹林，仿佛那太陽與月亮也是為它而升而起。

　　這片竹林里，那東升的太陽也仿佛是為竹林而照的。如果你早起，立于房前，太陽會從千米之外的東山升起，起初是幾縷陽光落于竹尖，漸趨是一片陽光落于竹身，待那太陽完全升起，整個竹林便沐浴在晨光中了。這個時候，走進(jìn)竹林中，會感到清晨的涼爽，更有一絲絲清風(fēng)襲來，如果你喜歡吟詩，可以隨便淺吟幾句，不管好壞，也無傷風(fēng)景。因為聽者，大都惟山中的青雀和那與竹相伴的巖石。如果偶爾被人聽到，你也大可不必羞澀，因為從這經(jīng)過的，大都白丁，雅士罕至。

　　這片竹林里，如果你要有意看那新月枝頭的景色。你得在一個有月的夜晚，在那竹林下邊的河里，選一塊青石，靜靜而待。那意境也是極佳的，月出于西山之上。那竹影東移。跟隨著月光的腳步，那一種淡淡的清歡又佇上心頭。曾作過：山行幽處出秀色，人至察時即清歡的句子。此時，那塵世的喧囂大都靜極了，身傍是潺潺的河水，那河水里會蕩來一朵朵搖曳的月光，多情地隨著你的目光，你的身影移動。在這里，你不是寂寞的，偶爾會聽到清風(fēng)過竹林時發(fā)出的聲響，倘若月光在明亮一些，那鄰舍的雞也會報錯時辰，在朗夜里鳴叫。

　　這片竹林里，你可以象老子那樣放蕩形骸，也可以象莊子一樣，無為而居。當(dāng)然如果你有滿懷悲憤的話，也可以在那臨水河畔，擊節(jié)高歌，削竹為刀，戰(zhàn)你的江湖。

　　說到江湖，何處不是？就拿眼前這片竹林，難道它不是鳥蟲的江湖？不是這風(fēng)的江湖？水的江湖？雨的江湖？雪的江湖？清風(fēng)過竹林，是風(fēng)的江湖！鳥鳴枝頭，是鳥的江湖！雨打竹林，是雨的江湖！雪覆枝頭，是雪的江湖！陽光晨照，是太陽的江湖！月上西山，又是月的江湖！只要照進(jìn)這片竹林，就是竹林的江湖！

　　江湖何處不是？說到這片竹林，它又何曾不是我的江湖呢？在竹林中嗷嘯，可吟誦，可橫笛，可歌，可泣，可笑，可悲，可嘆，可恨，可愛，可居，可觀，可以為所欲為，只要在這竹林里，聲不過竹林，形不污竹跡，都是可以容納的，隨我吐納的。

　　何處山無竹？何處居無竹？只是我的心湖里長了這片竹林，便多了這些文字，讓清風(fēng)吹過心湖，吹皺一湖竹波，泛那朗日與姣月。還是前人說得好：始憐幽竹山窗下，不改清蔭待我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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