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隨想散文

　　我不知道是食文化相當(dāng)豐富的國人是否都有喜食槐花的傳統(tǒng)。不過在我的家鄉(xiāng)，每年的五月份，槐花便會相繼盛開。

　　洋槐開花的時候，朵朵的雪白就浮在朦朦朧朧的綠霧間，微風(fēng)皺起，綠色的霧跟著涌動，白色的“云朵”也就隨之悠哉游哉地晃動起來，就像是在搖籃里安穩(wěn)熟睡的嬰兒正在享受母親輕溫柔的愛意。文學(xué)作品里總是不厭其煩地稱頌梨花的“白”，而我以為槐花的白并不遜于梨花，反比梨花更勝。只因梨花盛開時，葉子還并未完全舒展開來，只是怯怯地冒出星星點點點的青綠色，而洋槐還未開花，。那小而薄而碧亮的葉子已經(jīng)將高高低低的槐樹裝點的綠意盎然，待那葉子生到千重萬疊,層層堆霧之時，槐花便姍姍綻開。一綠一白相互映襯，便使綠的更翠，白的賽雪。

　　槐花可以做成滋味美妙的山野粗食。但食用槐花要趕在花朵還沒完全綻開之前，否則就會平白地失掉幾分味道�；被�可以用來和雞蛋同炒，也可以用來做烙餅，但我們最習(xí)慣的做法還是把槐花和面粉加水拌勻，上鍋蒸熟，出鍋后晾去熱氣，用蒜汁加醋，或者在淋點麻油辣椒油拌起來吃。西安及其周邊的人將這種烹制方法做出來的食物叫做麥飯，而我們習(xí)慣叫它疙瘩，準(zhǔn)確來說，是槐花疙瘩。兩個名字都頗具“寫實”的風(fēng)格，麥飯叫起來就更洋氣一點�！胞滐垺钡挠蓙泶蟾攀且驗榛被ê兔娣郯柙谝黄鹱龀墒澄铮�既可以當(dāng)作主食來果腹，又可以充作菜品來下飯的罷。而槐花疙瘩的由來就更加清楚明了了，只因最后成形的食物呈疙瘩狀，因此了當(dāng)直截的鄉(xiāng)里人便不由分說地賜給了它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字——疙�?——是的，我本能地以為疙瘩的叫法是樸實的農(nóng)家人之作，并非是因為“疙瘩”土氣，而是這種以和自然交流所獲得的最直接的觀感是專屬于他們的、純粹的命名藝術(shù)，他們比不上那些滿腹經(jīng)綸的讀書人，即使是面對一個簡單粗糙之物，也免不了苦苦思索，非得為它取一個清雅又不落俗的名字才罷休！

　　槐花也是可以生吃的。我小時候上學(xué)的路上就長著很多槐花樹，大多都生得很矮，樹身和樹枝也細(xì)得多，即使是身量很小的我們，一踮腳，一抬手就夠的著。孩子們?nèi)�五成群，胖乎乎的小手攥著一把，吃起來相�?dāng)不講究，既不會仔細(xì)清洗，也不憐惜可愛的花朵，捋下一把塞進(jìn)嘴里，就大嚼特嚼起來，淡綠色的花的'汁液會順著舌頭滑進(jìn)喉嚨，再滲進(jìn)脾肺�；被ㄉ�吃的味道甜絲絲中略帶微苦，但依然是孩子們熱衷的“美味”。吃完槐花，齒頰間還殘留著清爽的花香，現(xiàn)在想起來，槐花竟然是我們年少時代最天然的“口氣清新劑”。

　　上學(xué)的路上，調(diào)皮搗蛋的男孩子總是不得安分的。洋槐開花的時節(jié)，他們就會獲得展現(xiàn)自己一種特殊“本領(lǐng)”的機(jī)會。摘下一片槐葉，夾放在雙唇之間，鼓起腮，憋足氣，響亮清脆的哨子就會從嘴里飛出來，天分很高的男孩子竟然會同時吹響兩片葉子。這項極需天賦的神奇的技能曾讓我羨慕不已，雖然拼命地模仿、揣摩和研究，至今仍不得其要領(lǐng)。

　　槐花的花期很短，只有十五天左右的壽命，而且一旦花開得太過，品質(zhì)就會大打折扣，因此，經(jīng)驗豐富的大人們總是不約而同地集中在槐花開得最好的那幾天，像是趕著過節(jié)一般,熱烈而歡喜，帶著翹首盼望了一年的心情，悉數(shù)參與到采摘槐花這樣盛大的節(jié)日活動當(dāng)中。傍晚時分，落霞滿天，“采花活動”到了尾聲，村子里清香彌漫，就連空氣都變甜了。男人和孩子就開始焦急而甜蜜地等待美味的“槐花疙瘩”了。

　　現(xiàn)已四月末了，眼看又到了五月“槐花節(jié)”了，終于可以慰勞自己饞了一年的嘴巴和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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