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榮二府對聯(lián)
其一: 榮禧堂
座上珠璣昭日月;
堂前黼黻煥煙霞。
第三回,林黛玉初來賈府,見榮國府正堂懸掛此聯(lián)。上聯(lián)寫座中人所佩珠玉光彩奪目,可與日月爭輝,言賈府之豪華。一說“珠璣”喻詩文精采,杜牧有“一杯寬幕席,五字弄珠璣”句,故此句又兼贊榮府的文采風流。下聯(lián)寫堂上人所穿官服,如云霞燦爛,言榮府之顯貴。一“昭”一“煥”仿佛展示了一幅充滿珠光寶氣的豪門宴樂圖。這與賈府日后的破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其二: 寧府上房聯(lián)
世事洞明皆學問;
人情練達即文章。
第五回,寶玉隨賈母到寧府賞梅,侄媳秦可卿先引他到上房睡中覺。寶玉見了《燃藜圖》和這副對聯(lián)!度嫁紙D》畫的是漢劉向夢見一老仗吹藜杖出火照亮書房并授以古文的故事,宣揚“學而優(yōu)則仕”,難怪寶玉見了“心中有些不快”,對聯(lián)說“洞明”與“練達”人情世故便是學問和文章。一畫一聯(lián)相輔相成,成為勸學“仕途經(jīng)濟”的'楷模與格言,俗氣逼人,儒臭熏天,所以寶玉“斷斷不肯在這里了”,反映了他對封建世俗的叛逆性。聯(lián)語明褒暗貶,嘲諷辛辣,一語道破本質(zhì)。
其三: 秦氏臥房聯(lián)
嫩寒鎖夢因春冷;
芳氣襲人是酒香。
第五回,秦氏將寶玉從上房引至自已的臥室。寶玉便見到了《海堂春睡圖》和它兩旁的對聯(lián)。書中說《海堂春睡圖》為唐伯虎所畫,內(nèi)容是楊貴妃嫵媚的睡態(tài)。又說對聯(lián)為“宋學士秦太虛所書”,太虛是北宋蘇門四學士之一秦觀的字,此君的詩詞多寫男女情愛,風格纖弱靡麗。這些都是曹雪芹假托的,與房中有關(guān)趙飛燕、楊術(shù)真、壽昌公主諸名媛的擺設(shè)一樣,取其“香艷”之意,襯托出賈寶玉與秦可卿初試云雨的境界來。
上聯(lián)寫初春的涼意,使人“鎖夢”難寐,意為秦可卿青春年少,耐不住孤單寂寞,影射演出了引誘賈寶玉的荒唐事。下聯(lián)寫美酒的香氣沁人心脾,春意濃濃,如癡如醉。一“鎖”一“襲”把那少女懷春意境烘托出來。一“冷”一“香”揭穿了賈府道貌岸然的假面具,為此后焦大所罵的內(nèi)容埋下了伏筆。
其四、 賈氏宗祠聯(lián)
大門聯(lián)
肝腦涂地,兆姓賴保育之恩;
功名貫天,百代仰蒸嘗之盛。
第五十三回,薛寶琴于賈氏族人除夕祭祖時見到此聯(lián)。曹雪芹原著為“衍圣公孔繼宗書”,高鶚改為“特晉爵太傅前翰林掌院事王希獻書”。上聯(lián)寫感皇恩寧愿肝腦涂地;下聯(lián)寫建功業(yè)榮耀百代子孫。聯(lián)語反映赫赫一時的賈府權(quán)勢全靠皇室的加劇賜,可以想見,一旦失寵,其后是不堪設(shè)想的。就對聯(lián)的平仄而言,剎尾之韻,宜手上仄下平,然因上靠皇恩,下榮子孫,乃不得已而變下為上。
抱廈聯(lián)
勛業(yè)有光昭日月;
功名無間及子孫。
在題有“星輝輔弼”的九龍金匾兩旁掛了此聯(lián),說是先皇御筆!靶禽x輔弼”,言賈氏如明星輝耀,輔伴著日、月。全聯(lián)寫賈氏勛業(yè)之大,功名之久,極為顯耀。不過此“大”、此“久”總是相對的、暫時的,總有“一朝勢落成春夢”的時候。可見曹雪芹的良苦用心。
正殿聯(lián)
已后兒孫承福德;
至今黎庶念榮寧。
題為“慎終追遠”的鬧龍?zhí)钋嘭覂膳詰抑寺?lián)。匾、聯(lián)的意思是要謹慎地保持晚節(jié)并教訓兒孫繼承祖上的福德,還說老百姓至今仍想念對朝廷有功的寧國公和榮國公。
曹雪芹將此三聯(lián)安排在賈府由盛到衰的轉(zhuǎn)折的時刻出現(xiàn),作為此后賈府失寵于朝廷,積惡于黎庶,終至抄沒敗家子孫星散的反襯,嘲辛諷辣,用筆不凡,“衍圣公書”、“先皇御筆”云云,其鋒芒所向直指思想上和政治上的兩大封建統(tǒng)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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