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地拆開一個燙金的信封，抽出一張淺藍色的通知書—來自瑞典 科學院，通知我去參加“諾貝爾獎，頒獎典禮。我從容不迫地把通知書捅回 f言封中，這是意料中的事。桌上還有大堆的讀者來信和編輯們的催稿信，還 有那疊待我作序的文稿……啊，多忙碌的人生，我望著這一切。

    一輛專車送我到機場，然后就是一陣騰云駕霧。當我再度落地后，便置 身于一個寬敞的、金碧輝煌的大廳。里面座無虛常，人們都在傾聽大會司儀 宣布各項諾貝爾獎的得主。

    “本屆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司儀頓了一下，接著提高了聲音，“這位 女士，是獲得此獎的第二位東方人，相當年輕，是位中國人……”全場頓時掌 聲價動。不必聽名字，我就知道那是我。我從容地站起來，向全場致意。

    我走向主席臺，懷若滿心的喜悅……站到主席臺上，數(shù)不清的攝像機和 照相機鏡頭都對準了我。瑞典科學院的常務理事奧斯特林先生向我致授獎 辭。他說:“山于她的獲獎，中國第一次躋身于貝爾文學獎國家的行列，這一 成果從根本上講，有兩點重要意義，:第一，張女士以敏銳的感受和高超的敘事技巧，再現(xiàn)了中國人的精神風貌;第二，她在架設東方與西方之間的精神橋梁上做出，貢獻……”

    剎那間，我思潮翻滾，想起了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的艱難歷程。我構(gòu)思了一個 民族曾經(jīng)雄霸一方，創(chuàng)造了輝煌的文化，經(jīng)過了幾代人的起起落落，盡管它 也曾失敗過，被世人所遺忘，可是民族之魂不曾沉淪，最終走向完美，把那片 土地造就成一方樂上，我把書定名為《樂土》。書中的民族絕不是托馬斯筆 下“烏托邦”式的`民族，那便是中華民族!初稿寫成后，我曾作了六次大的修 改。為了讓全世界了解它，完稿后，我又用英文寫了一遍。中文版和英文版 幾乎同時出版—這是史無前例的。這以后，引起了超出我意料的轟動，國 內(nèi)外的評論連篇累牘，然后把我推上了領(lǐng)獎臺……

    該我講話了，我把激動的思緒理了理，我要告訴全世界中國文學的美。 我滿懷激情地說:“女士們、先生們，四十年前的今天，第一位榮獲此獎的東 方人—川端康成先生在這里向全世界介紹日本古典文學的美�？墒歉魑� 是否知道日本的文學源于中國的古典文學，中國的古典文學能與世界上任 何一種文學相媲美，盡管她析時還不為世界各國所了解，但這正如中國典故 中的和氏壁，最終將大放異彩……”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淹沒了我的聲音。

    我結(jié)束了自己的演說，國王陛下向我頒發(fā)了金獎章、獎狀和獎金。

    多么莊重的時刻!這時，四周照相機又對著我閃起了光。

    一陣耀眼的光刺得我眼睛發(fā)痛，睜不開了。當我揉揉眼睛再度睜開時， 什么都沒有了—沒有大殿，沒有獎章，沒有……只有小小的一間斗室和四 周的冷清，還有桌上那本《船端康成散文集》，正翻到他于1968年在瑞典科 學院諾貝爾文學頒獎會上的獲獎演說詞—《日本的美與我》。

    “莊生曉夢迷蝴蝶”，夢里的情景陸續(xù)地記起來了，雖然那陣興奮喜悅已 蕩然無存，但心頭卻留下了一絲溫馨，閃榷著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