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xué)牽動我的情思
一川煙草,滿城風(fēng)雨,梅子黃時雨。
——賀鑄《青玉案》
我父親早些年到蘇州工作,我便常去看他,而每次見他,他必帶我去同里,他愛那里,更甚故鄉(xiāng)。
從清晨開始,薄黃的霧氣還未散去,隨風(fēng)飄蕩著一股輕疏的氣味,味很怪,有草本植物的清香,也隱約夾雜著小鎮(zhèn)人家不經(jīng)意散發(fā)出的生活氣息,像是無意中點上的淡墨,寧靜致遠。
那時候我總很快樂,踩過一階一階凹凸不平的蘚,嫩滑的像要擠出水來,密密的踩在腳下,一點一點的開,成了一團一團蔓延的淡綠。
一路踩過去,回首而望,步步生蓮
沿著一團一團綠的石路上走下去,也有許多店鋪,多是木頭房子,或是青磚白瓦,門口鋪幾塊水磨方磚。
坐在人家店里,不好意思只坐著,所以要一盤點心,尋一本書,可以呆坐一個下午。桌子上深深淺淺的紋路,蓮或梅的鏤空花紋。生出一種誘惑,誘你走過去,坐下來。暗香浮動,有稀疏的潮濕味道在桌與椅之間游蕩,四處散開,也總有那么一縷散到你鼻中氤氳生香。就在這深深淺淺的紋路旁,在這深深淺淺的香氣里,翻動一本泛黃古卷,年代久遠,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昭示一個年代的滄桑。
那書扉頁上寫:”吳酒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鋼筆蠅頭小楷,頓筆處微微暈開,清麗無雙。
的確。
我見過許多這里的.女子,都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溫婉賢淑,她們不大聲喧雜,步子小巧而沉穩(wěn),線條分明,婀娜生姿。她們并不富裕,一頭直發(fā),用黑皮筋簡單扎起或是綰一種簡單的發(fā)髻,就開始一天的生活。布衣套衫穿著已經(jīng)有些顯舊,顏色有些發(fā)白,留出那些消逝的時光。
若你們相遇,請記住,那時啊,那是,是她最好的時光。
這鎮(zhèn)最好的年華,我想,我盡數(shù)見之,卻捉摸不透。
“我撐著油紙傘,獨自仿徨在這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大約比不上戴望舒,但巷,我也走了許多次。巷都很長啊,一眼望不到盡頭。圍墻高大,上面有青苔,有模糊不清的墨跡,甚至還有一點一點的霉斑,斑駁了這巷的年華。走在里面,心看似束縛卻又放縱,我可以在這里暢想吧,想那一個丁香味的時刻,遇見一個丁香紫的女郎。氣味都很潮濕,鼻里的每一點空氣飽含水分子,陰郁沉悶,逼發(fā)出我心底深處最壓抑的情感,傾瀉在這水一樣的空氣里,逐漸蒸發(fā)。
有種糕點叫青團,顏色青綠,很像墻上的綠苔,軟糯稠綿,一絲絲的在口中拉扯,纏綿。那樣滑膩的口感,一點一點融化在口腔里,化成深入人心的甘甜,與我對這巷,這鎮(zhèn)的所有眷戀。
我很多次想繪這鎮(zhèn)的全貌,心中有,卻無處落筆,好像我與她,初遇。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這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她讓我們結(jié)一段塵緣。’我已見她,更愛她,在我最美好的年華,遇見她。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只是我與她,永如初遇。
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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