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外婆
冬日午的陽光懶懶地照著老屋的墻根,我那已經(jīng)96歲高齡的外婆就靠在墻角的藤椅上。一根拐杖斜倚著膝蓋,半瞇著的老眼以閱盡世態(tài)炎涼的淡漠,無喜無憂地看著陽光下的一切。瘦小的身軀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塑,任憑陽光灑在自己身上,內(nèi)心似乎在享受滿世界的溫暖。
從我記事開始,每到有陽光的冬天午后,外婆總是以這樣一成不變的姿勢坐著曬太陽。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我總感覺這是外婆有意將自己的風燭殘年如冰雪般安置在戶外的陽光下,任其悄然融化,慢慢流盡自己一生最后的光陰。
外婆在陽光下的神色安祥平和,她臉上刀刻般的皺紋記載了時光飛逝和滄桑變遷的痕跡。其實外婆有如一部古書,里面的故事很長很長……
外婆的人生艱難曲折。老人們都說她命苦,我短短幾句敘述顯然無法盡述其漫長人生經(jīng)歷的坎坷與磨難。外婆三歲喪雙親,十幾歲獨自出遠門四處奔波謀生:打過零工,做過生意,當過有錢人家的'傭人,種過田……為拉扯六個子女,喝清湯,吞野菜,艱苦度日。外婆踩著一雙大腳穿過九十六年的光陰,走過風霜雪雨,抵達如今安坐的藤椅,安靜地面對冬日午后的陽光,以一個在命運手底逃過許多劫難者的淡泊,從容地打發(fā)時光。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我在這個世界行走,常常為一些不如意的事煩惱痛苦。我不明白外婆面對不堪回首的一切何以能如此超然。也許,作為一個歷盡無數(shù)艱辛苦難的老人,外婆在走過這長長一程大悲大喜的人生之路后,早已洞悉了生命存在的意義,所以才能如此心靜若水。
天空中和煦的陽光暖著寒冷的冬季,我感覺外婆靜坐的姿勢有如一頁歷史,身前身后記錄著歲月風云的變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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