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粗矍暗木跋,我的腦海里便浮現(xiàn)出這幾句詩。
太陽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它遵循著規(guī)律準(zhǔn)確無誤地在七月將光與熱盡情揮灑在這片土地上,在無數(shù)人鼻尖的細(xì)密汗珠上散射出破碎的七彩光。
面對它這樣的不近人情,大街上的每個人亦有自己的應(yīng)對措施:年輕的女孩打開了太陽傘,抱著籃球的男孩灌下去一大瓶冰水,剛從銀行里出來的白領(lǐng)們忙閃身鉆進(jìn)了街邊開著冷氣的車子里。
在這熱得煩悶,普通得無趣的日子里,我抱著一大杯冰奶茶,看著面前滿頭大汗也顧不得擦拭的夫妻倆,一剎那愣住了。
此時的我正站在街拐角處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攤前,等待著我要買的小吃出爐。這樣的小攤平時并不少見,卻鮮有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還出攤的。我暗自詫異,看到這夫妻倆頂著滿頭的汗,被油鍋里的熱氣熏得瞇起雙眼時,心中一時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
往日所處的象牙塔像一座固若金湯的城堡,密不透風(fēng)得久了,乍然嗅到一絲生活艱辛的`氣味,便不由自主地開始細(xì)細(xì)品味起來。
夫妻倆的孩子在小攤兒的推車旁站著,一手拽著爸爸的衣角,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過街角,轉(zhuǎn)到馬路上,帶著幾分怯意和好奇,最終轉(zhuǎn)回到手中的那片衣角上,加上另一只手,使勁拽了拽。
忙得滿頭大汗的男人給上一位客人找完零錢后,順手拍了拍兒子的小腦袋,操著一口鄉(xiāng)音:“乖,過會兒就回家。”
在將我的那一份小吃遞給我后,男人終于閑了下來,拿出一塊濕毛巾,一手用它擦著小兒子腦袋上的汗,一手迅速地在一大箱零錢里找出零錢遞給我。一旁的妻子走幾步看了看街角處服裝店里的掛表,雙手在身前的圍裙上搓了搓,解下圍裙,走到附近的小商店里,再出來時,手里拿著一個冰淇淋,遞給一見到她買了什么就雀躍不止的小兒子。
我接了零錢,卻未急著走,看著這一家人收拾了攤子后,大手牽著小手,推著有些破舊的推車,在車輪發(fā)出的吱呀摩擦聲里,緩緩歸家去了。
這吱呀聲漸行漸遠(yuǎn),我內(nèi)心那不知因何而來的燥熱也隨之而去了。轉(zhuǎn)而從這都市的嘈雜中,品出一絲前所未有的寧靜。
頭頂?shù)奶柎筮诌值赝L(fēng)了一天,在這傍晚時分放柔了身段,容許一絲絲清涼的風(fēng)拂過,無形中揭過了一天,柔和了一切。
恰似這日子,一天天顛簸著,一天天踏實著,但惜生命之美,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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