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的故事,我信以為真
電話響了,是短信。我打開一看,是你。
上面寫著;“我來了”。
火車站,缺的永遠(yuǎn)不會是人。在川流不息的出站口,我看到了你。長胖了,卻變矮了。
我記憶里的少年,由那個看上去很干凈的平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留長了發(fā)。成熟了,卻蒼老了。
你拍拍我的肩,“美女,你好”然后笑笑。
夕陽還那么早,可是,我們已經(jīng)吃完了晚飯,回到酒店里,我們談起了好久不見的時光。
我問你,還要走嗎?
你說,你已經(jīng)習(xí)慣了流浪,遠(yuǎn)方才是夢想。
我笑了,笑你那個執(zhí)著的夢想,卻沒有一絲惡意。
我們的時光,在別人的閑談中,愉快的度過。你說你幫我洗個蘋果,我點點頭,“好”。你頭也不回的走向浴室。
你的蘋果洗的很干凈,紅紅的,大大的。你用毛巾擦了一遍又一遍,遞給我吃。在你伸手的瞬間,我看到你手腕上的傷口,痕跡已經(jīng)模糊,只是刀疤還在,看的我毛骨悚然。你注意到了我的'表情,但是并不吃驚。
多少年的朋友,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在你的左手,有那么深的一道疤痕。我用手去摸,它竟是粗糙的,就像繭,狠狠的印在通向心臟的血脈上,像一座紀(jì)念碑,承載著一段無法忘記的歷史。
你淡然的笑笑,這個問題,我想,你已經(jīng)解釋的太多了,所以,已經(jīng)習(xí)慣那種疑惑的眼神。
你當(dāng)著我的面,把你的上衣脫了,隨后,你蹲在我面前,用你的背,對著我。一剎那,我的眼在你的背上就停不下來。那是,因為,我看見,你的背上,早已千溝萬壑,傷痕累累……
一刀又一刀的刀痕,已經(jīng)分不清年月,已經(jīng)看不到,鮮血。
我沒敢哭,怕你說我矯情。
你穿上衣服,打開窗戶,月亮已經(jīng)慢慢升到了夜空,你和我,在那家酒店,談起了十六歲的往事。
“那年,我十六歲,初中剛剛畢業(yè),未來的路,不知何去何從。我看到文摘上的一句;青春不去闖,就不叫夢想。為了那句話,我和父母吵了架,就離家出走了,后來,到達(dá)異地,就換了號碼,在沒有人認(rèn)識的地方,真好,即使干壞事,也沒有人知道。呵呵,其實,一點也不好,但是,我很要面子。我身上的一千塊錢就快用完了,對于剛剛初中畢業(yè)的我來說,只能去飯店當(dāng)伙計。我找了五家飯店,最后在第六家,終于落下腳跟,只有那個老板不怕我是未成年人。
那家叫龍大哥的飯店,里面有十幾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他們不是紅毛,就是綠毛,只有我一個人的頭發(fā)是黑毛。老板把我交給一個叫楊哥的領(lǐng)班,他覺得我挺乖的,就讓我跟著他,做他的小弟,剛剛出社會的我,覺得挺幸運的,剛剛出來混,就被人看重,心里有一種默然的自豪感?墒,剛剛工作了兩天,我就覺得,這不是我要的遠(yuǎn)方。客人太刁蠻,老板太嚴(yán)厲,楊哥太使喚,自己,太沒有地位,總覺得社會太混亂,其實,真真的混亂,還在后面。
我是剛剛來的新人,是一名傳菜員。那天,我決定我干完這個月,就辭職。結(jié)果,就在下午,我和一個外號叫“菜湯”的老員工發(fā)生了矛盾,其實,他不過比我多來了十五天,就處處對我指手畫腳,他讓我給他送香煙,我說不,他讓我等著,我朝他看看惡狠狠的說,好。
年少的輕狂,把我卷入了那場措手不及的斗爭。傍晚時分,天空已經(jīng)沉下來,對于“菜湯”的事情,我已經(jīng)向楊哥說了,楊哥說,只要他敢來,看老子不收拾他。我習(xí)慣性的點著一支煙,走向?qū)嬍,推門進(jìn)去,一個人也沒有,剛剛準(zhǔn)備坐下,我的門就被踹開了,我剛剛站起來,我就挨了一警棍,頭暈暈的,但是,我的意識里,只有一個字,逃。屋子太小,十幾個人就占滿了,他們手里拿著刀,當(dāng)我往外跑的時候,我只能感覺到我的背里黏黏的,然后,有一絲絲疼痛。最后,我跑到馬路上,倒下了……”
這是你十六歲那年的故事嗎?聽完他的十六歲,我問道,你的楊哥了?
“呵呵,楊哥早聽到消息,跑了。”
我記得你被打的時候,你告訴過我,你只是受了一點小傷,你說你練了跆拳道,他們追著你跑的時候,你打了兩個,最后,他們也受了傷,你跑掉了……
“呵呵,你還真相信了嗎?其實,告訴你,我跑的時候,非常害怕,我還哭了……”
原來,你十六歲的故事如此真實,而你,曾經(jīng)卻輕描淡寫的告訴我,那個虛假的事實,可笑的是,我還相信了,認(rèn)為你這些年來,一直安好。
現(xiàn)在的你,二十五歲,你的十六歲故事,欺騙了我真真九年,現(xiàn)在,知道真相,不知道還晚不晚,你不想讓我擔(dān)心,是因為你沒有那么堅強?墒,你還是贏了,我相信了九年的“我還好,受了一點點傷;我會跆拳道,和他們十幾個人兩敗俱傷,我還賺了。”
呵呵,九年前的那個故事,我信以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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