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在七樓
六月的天氣,煩悶而干燥。我沏一杯清茶,不為參悟,只為尋內(nèi)心的一絲安寧。
倫站在了教學樓七樓的平臺上,在這個讓所有高三學生感到窒息的黑色的六月,在一座城市還未完全醒來的時間里。
倫用灰暗的眼睛望了望遠處低飛的云。太陽還沒出來,看不到云彩被太陽鍍上金邊時的光芒。他失望地搖搖頭,目光轉(zhuǎn)向另一棟教學樓,樓里有一個女孩用功的身影。女孩曾經(jīng)是他的女朋友。但在昨天已經(jīng)向他提出分手。他的腦子里突然閃過班主任的話:“現(xiàn)在努力學習,好女孩還有很多!彼敃r不知在心里罵了班主任多少遍。
我清楚地知道每一片茶葉展開布滿整個杯子的可愛模樣,它們會爭先恐后地賽跑,杯底才是它們最終的歸宿。
倫本來還想與自己的心靈進行一次深刻的對話,但似乎時間不允許了,因為教學樓里的學生越來越多。他發(fā)軟的腳一用力。便從七樓的平臺上飄了下去。這是一個還有三天就參加高考的學生,帶著一張曾經(jīng)得過滿分的數(shù)學試卷,從七樓跳了下去。
茶香彌漫著整個房間,我看見這些香味在跳躍,像我的心臟一樣規(guī)律地跳動著,最后落在我最愛的那本《飛鳥集》上。
倫經(jīng)過六樓。
一個學生在翻看試卷,左手上拿著學校食堂難吃的餅子。他不時地埋頭算著習題,餅子早已涼了。這是每個高三學生都會有的早上。倫竟然笑了,他想起了半個月前也是在這樣一個沒有風的早上。自己也是一邊做題一邊啃著食堂的餅子,竟吃壞了肚子,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耽誤了不少學習。倫想到這個學生不久之后捂著肚子跑向廁所的樣子,心里舒服多了。
倫在重力的作用下繼續(xù)下降。
五樓。一對情侶在背著歷史,應該是文科生吧。連情侶都緊張起來了,沒有了以往在一起嬉笑打鬧的輕松心情。兩人一問一答的模樣,讓人心疼。
倫和他女朋友是高二時分到一個班的`,女孩很漂亮,但成績不好。女孩會看上他,可能是因為那時候他成績總是班上第一吧。記得他曾經(jīng)天真地對她說:“我們一定要牽手走進清華!爆F(xiàn)在,一切都成了幻影。
四樓、三樓全是學生忙碌的身影,倫有些后悔了。
二樓。倫清楚地看到有個女生在哭。眼淚落下,打濕了她手里的信箋紙。是父母寄給她的?一定是。發(fā)抖的手里握著的是多么沉重的希望。倫突然覺得對不起父母。他想起父親冒著大雨為他送來母親親自腌制的臘肉時關切的眼神,他仿佛聽到不識字的母親對村里同樣不識字的大媽們夸耀自己的話語。他仿佛看到奶奶每天夕陽西下時都坐在屋前榕樹下等自己回家時期盼的目光。他情不自禁地哭出了聲。
只是一切都晚了。
我向杯子里加了些水,茶的香味淡了。生活就是這樣,總要提起勇氣去面對,就像這茶葉,泡一泡,就沒有了先前的鋒芒畢露。人也一樣,泡一泡,心就淡了。
倫隨著城市一起醒來了,原來只是一場夢。他拍拍胸膛,箭一樣向教室那一堆試卷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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