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散文隨筆

　　我想住在田野上，一片望不到邊卻與天際十指緊扣的田野；就是那片，小時候老想著有天奔跑著到盡頭的田野；就是那片，一到盡頭就似乎可以摸得到藍天白云的田野；就是那片，撐起廣褒蒼穹的田野。那不善言辭的田，野。

　　我記得穩(wěn)四時，卻記不牢節(jié)氣，只記得一年，始于驚蟄的那陣陣春雷和毛毛細雨，就像把你喚醒并端來一盤洗臉水。溫潤的春天是位矯情且多疑的詩人，橋邊問紅藥，年年為誰生；問誰裁垂柳細葉；問夜里落花多少；問春江水暖誰先知。詩人，或許你到春天時的田野來，就會忘了無知的所有。農(nóng)家的蓑衣和斗笠藏起了你找的答案，老牛咀嚼碎了你的冗長冗長的詩句，你早就應(yīng)該趁在隆冬時來，陪著蛇蛙一起睡個長長的懶覺，趕在驚蟄時醒來，好好看清冰消雪融的故事。

　　田壟呀，農(nóng)夫的腳印一串一串，深深淺淺，左左右右，祖祖輩輩，世世代代。汗水與泥土酣睡的田邊哺育了一叢叢小花，不驚艷，不招蜂引蝶，這是它們。壟上被過往的歲月和往事踏出裸露的皮膚，肥沃的黑黝黝，貧瘠的黃澀澀，它們見過的和聽過的一樣多。我想，最喜聞樂見的要數(shù)這些了吧：嚼草的牛，風(fēng)吹的麥浪，雨后的瓜架，農(nóng)夫的呵斥，蟋蟀的低鳴和青蛙的聒噪。還有很多很多，多得一個季節(jié)的田野再也盛不完，裝不下。晌午的太陽都很熱烈，像觀看一場比賽一樣興奮，于是，這時的田野也跟著興高采烈，風(fēng)一來，莊稼們和稻草人就野起來，似乎要奔跑著，一撥接一撥，涌向遠遠的天邊，涌向日落黃昏。我想相信一個荒唐的假想，從前沒有田壟，田野也還沒有被開辟出來，四野一片混沌，后來農(nóng)夫來了，他們的汗水硬是把蒼蒼的荒野洗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阡陌，來來往往地把它們擦過一遍又一遍，草叢和小花被擠向兩旁。

　　我千萬次地想過，枕著蟲鳴而眠于野曠的感覺。那樣的話，我儼然成了一位富翁，張開雙臂就擁有滿天的`星斗，涓涓的溪流，受驚的雀鴉，還有身下的干草垛，還有太陽暴曬泥土和莊稼的味道。躺著的田野，是孕育生命的懷抱，懷胎于春季，落蒂于秋季；是奇跡綻放的殿堂，從一顆不起眼的丑陋的種子，到瓜果滿園；恩，這里，我可以一抬頭就見東西南北，一俯首就躬耕鋤禾，一躺下就繁星滿天，因為星空，我會想起畫下灼灼欲燃的向日葵的梵高，和纏著蹦帶的自畫像，那么遠那么近。偌大的天地讓人感動得想敞開心扉擁抱，打開嗓門歌頌，再大再遠，始終還是與你同一屋檐�。�

　　田野，滿載希望，穿行在冷暖里，奔跑在晝夜里，就讓沃野成為我的宿主，理所當然地，可以成為一顆野子，不分晝夜地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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