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圈子散文

　　I

　　五月的傍晚，沖上六樓的天臺，一群大鳥從我頭頂飛過，我驚動而大喊“好美�。　比缓笠暰�隨之拉遠，直至鳥群消失在夕陽相對的天邊。

　　我默默地低下頭，嘆口氣——什么時間都可以平靜地走遠，我自己卻不能緊緊攥緊每一次……

　　其實，在這個圈子里有很多次這樣的經(jīng)歷，遺憾都是那種仰角45°的模糊景象，在余暉欲收不收的最后一刻闖入我眼簾，膨脹著我一個人的圓圈。

　　當鳥群從頭頂飛過，望著它們一上一下規(guī)律性地撲打翅膀，我以為大地被帶動一起飛翔。

　　那時我忘卻那些喧囂的相遇惜別，做著從前的自己，不理會旁人，也不用安慰。一個人靜靜地活著，看庭前花開花落，望空中云舒云卷；夏天時奔跑于濃密的樹木間，讓濕潤的清風灌滿淺藍色的校服，秋天時踏著滿地的黃葉，心中為之動容的往事比腳下落葉還多……

　　也許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II

　　這個圈子里有很多特別的樹，總在感覺澀澀的季節(jié)開著我從未見過的花朵。我一向穿行于幾棵挺拔的樹下，看一排排像白色搖鈴一般的小花倒掛在樹梢上，總覺得許多只水靈圓筒似的眼睛與我對視。于是，我喊它們“瞳”。

　　也許快要到夏天了吧。零八年的夏天，已經(jīng)被我預知不如以往的熱情。而現(xiàn)在去嗅嗅當初的幾個夏日，都有一股漂白水的味道。

　　他們都走了，我自己一個人在旅行。我依舊保留以前的習慣——有事沒事地看天看云。

　　小培曾告訴我，天空的藍色不會讓人迷失方向，不會讓人感到孤單，而那些飄忽的云，都是趕來點綴人的旅程。

　　她們，對于一個人的走失寫下無數(shù)矯情的文字，我心臟痊愈處又開始淌血……如果可以用精致的點心和甜美的糖果找回一同走失的記憶，我何嘗不去試一試？

　　III

　　我時常會感到自己站在十字路口，看來往的車流人流。他們，為著繁瑣的事情奔波，有時還故意將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大，在路上洋洋灑灑。而我，只身一人靜靜地數(shù)路邊瘋長的狗尾巴草中的綻放藍色牽�；�。

　　活在鬧世中的一片凈土，很舒服。

　　終于，陽光又到了肆無忌憚的時候，我走到陽光底下，瞇著眼睛望著濃黑的影子，身后是一片簡單的鋼琴聲。

　　終于那些被我喚作“瞳”的花朵一點一點地落盡，摻雜在漸綠的草地里：雪白。淺黃。土黃。銷聲匿跡。

　　IV

　　我喜歡的一首歌，開頭有打雷的聲音，雨拍打在地面的聲音。時隔兩年，依然每次聽到都發(fā)現(xiàn)眼角濕濕的。雖然記不起第一次聽的時令，卻依舊記得某人推薦給我聽。如今聽起，好像三年前的生活融入在此。那時的陽光在單車輪的金屬條上打轉(zhuǎn)，那時我無憂無慮地只知道一路追逐，很多很多，扣住心弦……還是一片雷響——音樂末端。

　　要在漫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的聲音，是一件很難的事。兩年以后，我跌跌撞撞，或許與之擦肩而過無數(shù)次，但終將無法認知。

　　逝去的，失去的。

　　空氣切換了一下，四下一片寂靜。遠處打樁的聲音傳來，停止回溯從前。

　　V

　　只有影子對我說話——

　　一個人走一段路程，不管遠近總顯得孤單弱小，但你卻為了另一個人走完了一段漫長的路。你放開了很多，心靈如同一潭死水，再也不能揚起一點波瀾了。當你隔著通透的玻璃看到你

　　放開的某人時,你死去的心重新躍動。

　　但，那是你自己親手放走的，他們都早已遠飛了。你說的看見，我只能相信是假象而已。

　　我說：“從天上掉下來的雨很假，尤其在狂風的吹刮之下，似乎都游離在茫茫海面上的霧氣。

　　上車后，有很多位置，你習慣坐在司機的后面，或許依賴的個性吧。

　　對坐乘客的雨傘是上幾滴雨珠隨著汽車的飛馳在顫動。你看的入神，而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那一天，你又遇見了那個你不該遇見的人，似乎每次下雨都會遇見。

　　有人說過，“下雨”的.讀音很似“相遇”的讀音。你回答，他不是我的男主角，我不要戲劇性地在雨天遇見他。

　　其實，他就是那個觸動你心靈的他。

　　――那是零碎的記憶。

　　VI

　　我是一塊礁石,從不懂人間的喜怒哀樂.

　　我一直矗立在大海邊,碧空下,麻木地度過黑夜和白天。后來有一天，有一位老人望著我然后指著天邊無際的深藍色海水對我說：“為彼岸守望燈塔的人一輩子地歌唱�！�

　　于是我面朝遼闊的海面，晝夜不息地放歌。然而，在我的視線里頭，并沒有燈塔，更沒有守望人。

　　地球是圓的，所以我們看不到海的對岸。

　　也許吧。

　　漁夫說：“你的歌聲如同我的小漁船，無論如何也漂不到海的對岸�！�

　　蝴蝶說：“即使插上我的翅膀，你的歌聲也終究不能飛越滄海�！�

　　天使說：“彼岸守望人無法聽到你的歌聲，好比我?guī)Р唤o海豚一個吻�！�

　　途人都這般說著，懷疑我的歌聲越不了一片海。

　　……

　　年年月月，我一如既往地歌唱。

　　一個浪急風高的夜晚，無數(shù)巨浪翻天，狠狠地撞擊著我，掩蓋了天，掩蓋了我的歌聲，似一頭惡獸作惡于人間，意圖掀翻整個世界。最后，一個迅雷終止了我在那個夜晚的恐怖記憶。

　　翌日黎明，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漂流在海面上，朝陽從海平面上探出半個臉龐，我看看自己，竟變成一個穿著酷似海邊漁民的人。有人把我救起，告知我昨夜來了一場罕見的暴風雨，連矗立海邊的礁石也卷走了。我抬眼遠眺海邊，那個老人微笑著看著我。

　　——彼岸守望燈塔的人一定聽到我的歌唱了。

　　傳說里，天空之城上曾隕落一塊靈石，就矗立在那個海邊。

　　這是一直出現(xiàn)在我夢境中的畫面，循環(huán)往復且節(jié)奏急促令我難以呼吸。是我的前生抑或是我的來世？

　　VII

　　我一個人的圈子，我一個人的旅行。

　　黃昏時收拾好的行囊，被夜半風吹雨淋個浸濕。是我筑起的圈子，就注定我無法逃離。

　　我是那樣一個用華麗臆想構(gòu)筑生命的女子，并為此而自命清高、固守現(xiàn)有，還會恬靜地回顧著過往，大膽地繪描著未知。然而，我卻被迫去躲避、拒絕、拋棄。

　　人情會隨時間而冷暖，于是躲避人群；現(xiàn)實殘酷地與我的臆想背道而馳，于是拒絕現(xiàn)實；肉體會被污濁的生活透染成暗色，于是拋棄肉體。

　　我想知道，在周圍燈飾亮起的那一刻許下小小的愿望，能否實現(xiàn)。

　　我想知道，我一個人的旅行，會不會有人來陪伴。

　　我想知道，我能不能回到塌陷的時光和褪色的記憶。

　　水汽模糊了日出、木板閣樓上斜看一輪圓月、搖櫓撥開水后蕩開的江南、金黃色光線下挨做陽臺數(shù)滿天星……這些畫面被拉進我的眼睛后安穩(wěn)地貼在涂鴉的墻壁上。

　　說好一起去，卻只身一人的旅行。

　　VIII

　　那一天

　　閉目在經(jīng)殿的香霧中

　　驀然聽見你誦經(jīng)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轉(zhuǎn)動所有的經(jīng)筒

　　不為超度

　　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

　　不為修來世

　　只為在途中與你相見

　　我要把這帶到記憶的盡頭。

　　IX

　　現(xiàn)實——

　　音樂停下后同樣是一片寂苦， 陽臺上那些色彩沉重的衣服很有分量地綴著陰森森的天空,在狂風里亂搖亂晃。

　　又要下雨了，不過不會出現(xiàn)“男主角”了，因為圈子里容不下兩個人。

　　一直以來，我喜歡天空，也喜歡樹。

　　不知道怎么去描述眼前這一幅“畫”，夏花。晴霞。日頭緊挨著山腰。我分不清是日出還是日落。

　　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覺許多珍貴的存在，便再也不能惜墨如金了。

　　請你把你的微笑帶走，留下眺望遠方時深邃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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