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深深的散文

　　一九八五年的暑假，我第一次出去打工，這一次，也是我十九歲以前出門最遠的一次。

　　天鎮(zhèn)縣是雁北地區(qū)最靠東北的一個縣 ，位于山西省大同市東北端，地處晉、冀、蒙三省(區(qū))交界處，東臨河北省懷安縣，南毗河北省陽原縣，西接陽高縣北楔內蒙古興和縣，素有"雞鳴一聲聞三省"之稱。

　　同學的父親是天鎮(zhèn)縣的城建局局長，那個時候工程少農民工多，尤其是像我這樣來自農村的學生娃打工更得找關系。我就憑著這樣的關系，準備到天鎮(zhèn)縣的建筑工地打工�；氐郊依锖透改赣H說了一聲，征得他們同意后就準備出發(fā)。

　　安排妥當后，我就騎著自行車經過胡家?guī)X翻越黃花梁，再經過懷仁縣金沙灘鎮(zhèn)的曹莊村日中城，然后來到父親教書的金沙灘林校。林校既不在鎮(zhèn)上也不在林區(qū)，而是在日中城村的西北、金沙灘鎮(zhèn)的西南，一片四周長滿莊稼和野草的地方。這里已經看不到古戰(zhàn)場的半點痕跡，只能從老人們的口中聽到楊家將悲壯英勇的傳奇故事。

　　父親的宿舍兼辦公室是北方常見的單坡式藍板瓦平房，單間一門一窗，外墻面青磚勾縫，里墻面掛泥刷白土面。宿舍最里面是火炕，大抗緊貼著北墻，火炕的南端正中是地灶，緊挨著地灶的`是灰坑，灰坑約有一米見方，上面用木板蓋著，大約一個冬天就得揭開掏一次灰。兩張破舊的辦公桌分列東西，靠墻而放。辦公桌再往南，挨門的一邊靠墻放著簸箕和笤帚，挨窗戶的一邊放著洗臉盆架子，架子上放著臉盆及其它洗漱用品。兩把辦公的椅子分別放在辦公桌的外邊，為了地面的活動空間更大一些，在不辦公的時候，椅子的大部分塞進了辦公桌下面的空間，椅背貼著辦公桌的前側楞。土炕上鋪著一領葦席，兩鋪行李一東一西，都挨著墻，炕中靠下放著兩個格板紙集裝箱，里邊放著父親和另一位老師常用的衣服，權作衣柜。房間的陳設盡管簡陋卻也干凈，這個布置格局和我小學、初中和高中老師的宿舍兼辦公室同出一轍。

　　晚飯是在教職工食堂吃的，食堂是里外間，外邊是庫房帶通道，里邊是廚房兼餐廳。一鋪炕靠窗，緊貼炕是有鍋臺的灶火。一個老大娘伙夫，做五六個老師的飯一日三餐，周六晚上和周日早上及中午�；�。

　　飯菜是最簡單的——白菜、土豆條，里邊夾雜著少許乳白色的豆腐，素油大燴菜。主食是雁北地區(qū)老百姓常吃的黃糕，就餐坐在土炕上，這頓飯我吃得特香。因為感覺比家里母親做的菜放的油多，吃了飯以后父親簽了兩個人的飯菜，他們是按人記賬。這是我第一次熟悉父親的工作環(huán)境，這也是父親退休前的最后一站，因為這一年父親已經五十五周歲。

　　晚上是十二點的火車，去了大同再倒去天鎮(zhèn)的車。我和父親和衣而臥，父親和我的語言交流一直少之又少。

　　七月的天氣晝長夜短，晚上有點燥熱，討厭的蚊蠅時不時騷擾你一下。沒有月亮，車站離林校約莫不到兩公里的路程。晚上十一點多，父親騎自行車載著我，我坐在自行車的后座上。當時沒有任何留戀和牽掛的感覺，只有輕輕的風吹拂著，鐵道兩旁的玉米地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遠遠看到車站的燈光。我也沒有謙讓，就讓父親一直帶著我，父親比我路熟。

　　到了車站，我看著自行車，父親進去買票。小站沒有幾個乘客，送站的人不用買站臺票也可以進入站臺�；疖囘M站前，我們剪了票到了站臺。自行車就放在車站外邊，那個時候社會安定，盜賊稀少。

　　不大一會兒，火車吐著白煙徐徐進站，刺耳的咣當聲戛然而止。上了車找到座位，父親就緊跟到車窗外，我推開車窗玻璃，探出頭對父親說，“爹回吧！”父親說“昂。”我們家的孩子對父母說話從來不說你或您，只叫爹或者媽。后來聽母親講，小時候大姐對父母說話的時候就是“爹你這”或者說“媽你那”，后來大姐受到父母的教訓改口了，可是既不說你也不說您了，于是大姐以下的孩子一直就按大姐的方法和父母說話。

　　火車鳴笛要出站了，父親還是站在車窗外，我又說，“爹回吧！”父親又說一句“昂……”，可是身體沒有要動的跡象�；疖囘郛斶郛數仉x開了，父親的身影漸漸遠去，在昏暗的燈光下，我漸漸地看不到父親的身影……

　　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離開了家，離開了父親，我的眼睛頓時濕潤了。

　　后來到了天鎮(zhèn)安定下來，大約一個禮拜后給父親寫了一封平安信，告訴他和母親我一切均好請二老放心之類的言語。又過了一個禮拜之后，收到父親的回信。父親在回信中說，“你剛去的時候住在同學家，給人家家里添了不少麻煩，感謝你牛叔和牛嬸對你的照顧，代我問他們好！”

　　最后寫的是父名不俱及年月日。

　　不知怎么的，讀完父親的回信后，我的眼睛有點模糊，因為當時在同學家，我硬是把欲出的淚水憋了回去。這是我十九歲前兩次因為父親滴下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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