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去哪兒
他坐在搖椅上，邊搖邊笑。那時我小，被他抱在懷里。他的大手很暖，像太陽，給我溫暖，帶來光芒。他的腳很利索，像馬達(dá)，跑得快，我就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后，不像祖孫，像朋友。
幾年后，全變了。
他的手時冷時溫，但再也沒有那時的暖了；他的眼無神、暗淡，好像被掏空，我再也沒有從他那木然的瞳孔中得到過快樂。
但我還是喜歡他。
某個早晨，天氣還算不錯，只是起了霧。他起得很早，坐在安樂椅上。我也起得很早，坐在安樂椅旁的小板凳上。我坐在他旁邊。窗外有鳥鳴，有蟬鳴，有青蛙叫，這一切都讓我想到了它——生命。
我笑著問他，“你還能活多久呢？是不是一百歲？一千歲？一萬歲？”
“我可以活的'日子不長了，孫女，”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轉(zhuǎn)口說：“沒事兒，你外公我可以活到一萬歲呢！”
我得意地給爺爺捧起場來——那時，我根本沒把他說的前半句話當(dāng)回事，只是一個勁的鼓掌，“外公，我也可以活到一百歲！”我把手張到最大，很驕傲地說。
他只是笑而不語。
短暫的聊天，我很滿意，高興自己和他能活到一萬歲；他也許不是很開心，他在嘆息，嘆息什么，我不懂。
……
時鐘飛快地轉(zhuǎn)，一下就是兩年。
那天在我家滿目白色的，白色的，還是白色的。媽媽和外婆腫著紅眼，是一夜沒睡好。他們很早出去，我沒看見他。我，被孤零零地扔在家里，白色的家里，死氣沉沉的，家里。他也不在家。我快哭了：外公去哪兒？
外公去哪兒了？外公去哪兒了？外公去哪兒了？
這個問題反復(fù)出現(xiàn)，但我卻無法解答。一個人撲在冰冷的床上，哭的像個淚人�？蘩哿�，不哭了，才懂，外公走了，他不要我了。媽媽回來后，他對我說：外公出去玩，不會回來了。可我知道，是騙人的。童話里的故事不可能發(fā)生在我身上，我懂——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在現(xiàn)實中的就是：外公去世了。
……
爾后，明白了。外公曾經(jīng)在嘆息什么，他在嘆息生命，那個脆弱、不堪一擊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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