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作文
要有最樸素的生活和最遙遠的夢想。即使明日天寒地凍,路遠馬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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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機場看到青城和于非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飛機晚點是常有的事,所以我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昏昏沉沉地等人,以至于當我等到人的時候不知道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盡管我知道,這是真的。
我真的等到了,兩年沒見過的他們。
青城還是老樣子,黝黑的皮膚更襯出了他的憨厚,個子還是和兩年前一樣,不算高,也不算矮,但是身子骨有些壯實。唯一變化的就是他開始留長發(fā),額前不長不短的斜劉海遮住了他的半邊眉毛。倒是于非,不但換了和青城一樣的發(fā)型連皮膚都變白了,人也瘦了不少。謝天謝地我還能認出他來。
我和七年前第一次和他們打招呼認識他們一樣走到他們面前,淡淡地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
于非也揚起他那少女殺手式的好看笑容,殷勤地說了一句:“我們可想你了,又變漂亮了。恭喜你終于畢業(yè)。”
我白了他一眼,把眼睛轉向青城,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邊有一個存在感有些微弱的女生,個子矮矮的,扎著馬尾,額前沒有劉海,只是有些碎發(fā),很瘦。(中國作文網(wǎng) www.sanwen.com)
青城沒有和我客套地打招呼。他指了指身邊的女生:“我女朋友,秋葉。”
“嗯!蔽野蜒凵駨那喑巧砩限D移到秋葉身上,“我叫白云,青城的高中同學兼朋友。他這個人挺老實的,放心把自己托付給他吧!
秋葉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她笑起來很不好看,這個笑容讓我很不舒服,也許是我的錯覺,但我不喜歡這個女生。
我也沒多想什么,和他們在外頭吃了飯后就把他們帶到了我的公寓。
我家勉強算得上是富有,家里在很多地方都有房子,我在上海讀大學,父母也在這里給我買了兩套公寓,都是兩室一廳,我自己住一套,另一套就暫時給了青城和于非。當然,秋葉和我住。
大四的時候父母要求我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他們希望我當公務員,可是我不喜歡。我告訴他們我從來沒有想過除了作家以外的路,我不想走,也不會走。從此我就和他們斷了聯(lián)系,我也不再用他們給我的生活費,自己到附近的咖啡店打工,他們給我的,我只留下了寫著我的名字的兩套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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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和于非都是我的高中同學,他倆高中的時候和我都很要好。我們?nèi)齻高考很順利,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雖然不是像復旦同濟那樣的名校,但也是所不錯的重點大學。然而大二的時候,青城和于非有一天突然和我說他們想退學。原因是他們覺得大一的生活毫無意義,過得渾渾噩噩,每天除了打游戲上網(wǎng)就是出去玩,甚至快忘了自己的夢想。
我和他們說,這就是大學生活,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這樣,自己也控制不了。
然而青城說,白云,我和你不一樣,你有富裕完美的家庭,而我沒有。
我問,那于非呢?
于非說,青城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反正我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我也有些無奈,就隨他們?nèi)グ伞?br /> 他們似乎之前就已經(jīng)商量好了,第二天就退了學。
在機場分別的時候,于非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是:“等我們都當上了作家,有名氣了,就回來接你,到時候你就不用吃我們吃過的苦了。”
于非說這句話的時候,很嚴肅。我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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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青城打電話來叫我去他們公寓,他說他和于非有好多事想跟我說。
我到他們公寓的時候看見兩個空空的行李箱還沒合上,但是行李他們差不多已經(jīng)收拾好了。青城點了一根煙,夾在了中指和無名指中間,和于非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粗喑亲炖飼r不時冒出的白煙我突然有些厭惡。
“連你也抽煙了!蔽覜]好氣地坐到了青城旁邊的一個空位上。
“嗯!
我一把抓過青城手里的煙扔進茶幾上的煙灰缸。
青城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嘴角卻上揚了一些。仿佛經(jīng)歷了世界上所有的`悲痛一般,顯得有些滄桑。
“白云,你知道追夢的生活嗎?是不是以為會很快樂?”青城開口。
我點點頭。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們就不會回來了!彼贮c了一根煙,這次我沒有阻止。
“我有好多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去描述。你不知道我們這兩年里過得是怎樣的生活!
“三個人住十五平米的小房子,廁所、廚房都是公用的。”
“我青城又不是沒吃過苦,我不怕這樣的苦,但是我怕追夢的苦。”
“我們?nèi)チ撕芏嗟胤,寫了很多的文章和書,但是根本沒有人認可我們。”
“我幻想過很多次我站在領獎臺上發(fā)光的樣子,秋葉在臺下眼睛里發(fā)光的樣子,請于非吃飯喝酒的樣子,可是我連一瓶啤酒都買不起!
“也許是從小習慣了別人羨慕我的目光和成功的喜悅,當失敗來臨的時候我比普通人更措手不及。”
“我有太多次想放棄。我只會讓秋葉跟著我受苦,讓于非跟我漂泊,我真沒用!
青城每說到痛心之處就吸一口煙,仿佛吸煙能減輕他的痛苦。
我終于忍不住再次搶過他的煙。
“沒錢買啤酒哪里來的錢買煙。一個大男人用抽煙來化解痛苦是最沒用的,你要是想喝上好的啤酒我明天請你喝,然后帶著你的稿子陪你去幾家我熟一點的雜志社!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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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能無法理解青城的痛苦,他所經(jīng)歷的一些痛苦,我很早就經(jīng)歷過了。高中的時候我哪次給作文比賽和雜志社投稿不是帶著期待和按捺不住的激動地心情。只不過他們從來不會直接告訴我我的文章不能獲獎或者不能用,他們總是一點消息也沒有,我就這樣每天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學放學,直到最后比賽入圍的名單貼出來直到那本雜志出了一年多上面還是沒有我的東西。我的文章也不知道被他們?nèi)釉诹四莻沒有人看得見的角落,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在一天天的等待中慢慢消失,那些曾經(jīng)擁有過的激動與興奮,早就死了。
青城和于非說也許很多比賽都有黑幕,但是我覺得,即便是有黑幕,如果真的有實力,還是能成功的。
(五)
我們像三個流亡者一樣,踏遍了這所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整個城市都布滿了我們的蹤跡,只是這些足跡只有我們自己才看得見。
剛開始的幾家雜志社拒絕我們的時候,我們會很憤怒。離開雜志社的大門后總會大罵一句:“又不是什么特別出名的公司,等我們出名了你們就后悔吧!
我一直都相信著“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可連續(xù)跑了十多家雜志社的我們漸漸疲倦了,連罵的力氣也沒有了?墒俏覀儾恢牢覀兊奈恼碌降壮隽耸裁磫栴}。
我問青城和于非:“你們累嗎?”
他們說:“比起前兩年的生活,這幾天真的不算什么。”
我們走進一家整個上海市最出名的雜志社的時候,我們只是不報任何希望地隨便問了一下這些文章能不能用。然而工作人員叫我們?nèi)ノ鍢堑霓k公室,老班要見我們。
我們坐在辦公桌旁的沙發(fā)上,等待著最后的宣判。
“這個……有些難啊!
意料之中,我們已經(jīng)用盡了所有力氣。像背著稻草渴死在荒漠的三匹駱駝,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但是,修改后還是可以用的!
我們慌張地抬起頭,看著老板上揚的嘴角,有種說不出的興奮。
這會是我們這輩子最激動的時刻,沒有之一。激動得快要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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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進行得很順利,老板也出乎意料地好。
秋葉這幾天都不在家,我問青城她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他沒給秋葉買過手機,他自己也沒有。
我說:“等秋葉回來了我陪你和她買部手機吧,這樣多不方便啊!
青城點頭答應了。
青城從雜志社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一點了,于非和我正在討論一篇文章的結構,突然聽到青城重重的摔門聲。
我們循聲看去,青城的臉上有許多淤青。青城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煙的包裝還很新,大概是他剛買回來的,抽出一根點上,坐在沙發(fā)上抽了起來。
我覺得有些不妙。自從上次我扔掉青城的香煙后他就再也沒有抽過煙。
“怎么了?”于非大概也察覺到了什么,去廚房倒了一杯水放到了青城面前的茶幾上。
“我看到秋葉和老板了,在老板的辦公室!鼻喑前褎偝榱瞬痪玫臒熑拥綗熁腋桌,面如土色。
“他們在一起干嘛?他們認識?”我有些疑惑。
“他們……”青城似乎不想說,面部抽搐了一下,有些厭惡地說,“讓我覺得惡心!
他把頭扭到一邊,不再說話。
我看到有什么東西滴落在了他的牛仔褲上,可我和于非什么也沒說。
(七)
后來秋葉回來過一次,收拾了行禮,說是要搬走。我沒問過她那天的事,我覺得已經(jīng)沒必要問了,問多了只會更覺得她惡心。
后來我們再也沒有提起過秋葉,我們也和雜志社解了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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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和于非總是問我放棄了這么來之不易的機會后悔嗎,這不一直都是我們一直想要的,也許這次放棄了以后就不再會有機會了。
后悔當然是有的,可我總覺得秋葉的事情發(fā)生了之后如果忍辱負重繼續(xù)自己的理想,會讓我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我們還沒有卑微到這種地步。這個世界上,總有比夢想還重要的事。
那么多人否認我們一定是有原因的,問題也許出在我們自己身上,也許我們太自信了。
我們開始從自己身上找原因。迫不得已地,我和父母再次取得了聯(lián)系我答應他們先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再慢慢追尋自己的理想。每個人都退一步,并不是什么難事。
我用父母給我寄過來的錢和于非拼湊起來的錢準備開一家小雜志社。如果我們真的能發(fā)光,也要在自己手上發(fā)光。
雜志社成立的那天,我、于非和青城去了佘山。爬上山頂?shù)臅r候,我感覺我已經(jīng)走過了一輩子。
“你說我們會成功嗎?”于非問我。
“不知道啊。其實過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蔽业皖^看看山下被縮小成一團的房子,有些眩暈。
我把視線移開,問于非和青城:“上次叫你們看的書,看完了嗎?”
于非說:“看完了,主角還是沒能找到自己的家人!
“可是他找到了自己的愛情,也實現(xiàn)了自己的夢想!蔽艺f,“這就夠了!
“嗯,這就夠了!鼻喑钦f。
沉默之間,我突然覺得,這些年的千山萬水,在此刻終于靜止成為一幅畫,就這么無法被涂改地,置于眼前。
高二(2)班夏夢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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