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
臉,人五行百脈最集中的地方,有比喻說它是行走著的花。
但臉如花,不只是開放的花,還是花頭花樣花哨的花。五官在上,百府在心,身體所有神經(jīng)都通過臉;同樣,心里打的算盤,撥的小九九,怎樣花容巧飾,也都寫在臉上。臉是自己托出的盤,不管著意不著意,你的內(nèi)里都在上面放著。
一個(gè)人一張臉,世相就是臉相。人們記憶的是臉,印象的也是臉。五官相貌是部書,善惡俊丑、華樸奸巧,包括驚恐、憤怒、畏懼、快樂等各種情緒,還有你心胸的`大與小、為人的厚與薄,無不徜徉于鼻、口、眉、眼間。行家子看人,看的就是一張臉。
人從小到老,一生不變的是臉:女人一生打扮,花時(shí)間最長的也是臉。
兔子不吃窩邊草,打工異地賣身,乞丐他鄉(xiāng)要飯,同樣也都是為了臉。
臉,是一張所有人都要往外亮的牌。中國人最講究的尊,不是別的,就是臉。過去,男作須眉,女作紅顏,尊的是臉,民諺“打人別打臉,吃飯勿奪碗”,讓人講面子,顧全的也是臉。人際交往初見面時(shí),禁忌死盯人臉。但是現(xiàn)代安全防范“俱懷疑”,無論在哪兒遇上什么事,或者出關(guān)入關(guān)“被警”時(shí),讓人用電腦一再對證驗(yàn)看,最傷自尊的,就是臉。因?yàn)槌四莻(gè)人為編碼之外,臉是真正的通行證。還有,當(dāng)下求職入學(xué)的諸多面試,包括火暴的《非你莫屬》,都得“屈尊”沒面子的,讓人過臉。
現(xiàn)在什么都講究一寸正冠,在證件上方懸貼著的,同樣還是你的臉。而且無一例外,必須免冠,正臉。
世界從來就是:露多大臉,現(xiàn)多大眼。所謂嘴臉,就是總出面,讓人聽煩看扁。
俗話說“人有臉,樹有皮”,原是“人活臉,樹活皮”,講的是人怕丟臉,樹怕剝皮,發(fā)展到市井,沒了樹的事,成了人賣一張臉,貨賣一張皮。
其實(shí),人臉和貨皮是一回事,都虛。人臉和樹皮還真不是一回事,樹皮實(shí)、厚,樹沒了皮,不能活;人把臉豁出去了,像在網(wǎng)上、臺上或者世上,裸這裸那,不管不顧地二,鬧不好,真能成大事。
小孩子好,叫長臉;關(guān)系好,叫給臉;努力,叫要臉、爭臉;一炮打響,叫露臉;老了裝嫩,還一枝紅杏“強(qiáng)”出頭,叫賣臉。
四十歲以后,臉成了人的履歷表。再怎么刻意養(yǎng)顏化妝,也擋不住時(shí)光的刻刀、歲月的車轍,烙下碎紋深印。曾經(jīng)的荒唐,曾經(jīng)的磨難,曾經(jīng)的簡單或復(fù)雜,包括現(xiàn)時(shí)的斤兩,牛還是熊,風(fēng)光還是窘迫,都在臉上寫著。
過去魯迅講,“每一種身份,就有一種‘面子’,也就是所謂的‘臉’!爆F(xiàn)在反過來是,每一種臉,就是一種身份、一種印象,什么事情辦得好不好、行不行,別聽新聞?wù)f,看那出入與會、上上下下落座的一張張臉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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