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散文
八百多年后的一個冬晨,在成都平原的一隅,眼前又一次盡現(xiàn)南宋詩人周紫芝在十月二十日晨起見枇杷中所描寫的景致:
枝頭紅日退霜華,矮樹低墻密護遮。
黃菊已殘秋后朵,枇杷又放隔年花。
在通衢成網(wǎng)、物質豐富的當下,枇杷果、枇杷蜜倒是南北地域盡皆享用了,而冬季的北方,亦有枇杷花幽香撲嗎?
前年冬季的一天,就想給那一樹枇杷花拍照,但也就遲疑了兩天,那花就不見生動了,于是選擇了放棄。
去年冬季,因忙于他事,又錯過了枇杷花期。望著那一地零落的花瓣,心想,就明年拍攝它的果實吧。
成都疏松肥沃的沉積土以及溫潤的氣候,非常適合枇杷生長,不然就沒有龍泉驛九萬畝枇杷林;也就不會當你邁進成都的任一小區(qū),或者漫步于公園,在不經(jīng)意間,就會有綠化帶里的枇杷幼苗映入你的眼簾。要知道這些枇杷幼苗不是誰刻意種植的,而是由一些枇杷食客揚棄的果核演變而來。
第一次見到枇杷樹的枝葉和果實,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那棵枇杷樹長在縣城河邊的一座深院里,本不為人所知,卻因距墻太近,又因那年枝梢出墻了,才被我與幾個鄰居孩子發(fā)現(xiàn)。童年生活的南方小城每年都有時令水果上市,如龍眼、梨子、甘蔗、廣柑,桔子和荸薺等,唯獨不見枇杷。
不曾見過的物品就稀奇,何況是稀罕又能入口的水果之于孩子。其實那一樹枇杷當時還呈青黃色,過渡到橙黃尚需時日;但卻因出墻引來了一群孩子,引得這群孩子涎水直流,遭殃是注定的了。
當即我們就搭人梯,試圖站在墻上攀摘那些枇杷。可那主墻上還砌有青瓦的女兒墻,這超過三米高的墻體阻擋了我們的行動。在無奈之下,卻顯露出柳暗花明。三米開外有一棵距墻體約一米之遙的`碩壯桉樹,它有一粗大、呈四十五度角的枝干稍高于墻頭,伸進了墻內(nèi)?梢耘罉涞綁ι先フ。有個年齡大一點、綽號叫黑狗的同伴靈機一動,說,你們哪個脫件衣服,兩個人把它牽開來接。交代完后,只見他雙手抱樹,雙腳內(nèi)側往樹上一貼,接著一蹬,身體就迅速向上移動了。借助斜枝上了墻頭后,黑狗小心翼翼地扶著脆弱的女兒墻做那三米遠的橫向移動。把衣服牽好!他話聲一落,就見幾枚青澀的枇杷墜入到微繃著的衣服兜里......
偷枇杷的小偷!深院里傳來一個男人由遠而近的咒罵聲,爬這樣高,跩死你!
糟了!被人發(fā)現(xiàn)了。有個同伴說。
快下來,黑狗!另一個同伴呼喊著。
黑狗知道那人是逮不著他的,因為從院落正門繞到上墻的地方,還有很遠的距離,所以他從容不迫地下到了地面。
接著我們迅速地離開了河邊,去到周末空曠的學校一個角落分那些枇杷。黑狗因功勞最大,分得了十幾枚,包括我在內(nèi)的另外五六個伙伴,每人分了六七枚。而那枇杷怎能吃呢?生得連皮都剝不下來。但我卻搓掉一枚表皮的絨毛,咬了一口,就因舌尖難耐酸澀連忙吐了出來。
自那以后的好些年里,枇杷都與我離得很遠,以至于被我忘卻。其實它是沉淀在我的心底了,靜靜地呆在某個角落。
邁入青春期的門檻后,我第二次嘗到了枇杷,也就僅僅一枚。那枚枇杷是怎么來的,已記不得;可那橢圓的外形、橙黃的顏色、甜酸的果味卻豐富了關于枇杷的記憶。那兩粒褐色的核,我沒有丟棄,把它植入了天井中父親還養(yǎng)著花的一個碩大花缽里。于是暗自有了美好的夢想。
約不到一月的光景,有一淡綠的嫩芽破土了,令我興奮不已。繼而,又期待著第二株嫩芽萌生,可最終令我失望了。在解剖那枚核時,我發(fā)現(xiàn)胚芽糜爛了,而我當時還不會用胎死腹中來形容這一狀況。
因尚有一株幼苗在生長,我質樸而美好的夢想也就持續(xù)著。那段時間,我每天起床后都要去看這柔嫩的生命,感覺它在天天向上。
一年后,這株幼苗主干的直徑和高度可與南方的竹筷比肩了,三片有皺褶、有絨毛以及邊緣有鋸齒狀的長橢圓形葉子,其闊窄與成年樹的葉片不分伯仲。
次年春天,頂芽又萌發(fā)幾片新葉,并抽出兩根旁枝。旁枝喧賓奪主的長勢,令我擔心這樹會成侏儒,便將其摘除了。
在接下來的兩年間,我繼續(xù)沿用這種手段來處置四季中長出的旁枝,使得這棵枇杷樹筆直挺拔,有了近一米八的高度,但它的主干卻顯得纖細。無疑,我正培育著的夢呈現(xiàn)出的是一種病態(tài)美,這與龔自珍在病梅館記中說的人工給梅塑形,其手段之一刪密(除去繁密的枝干,傷害它的嫩枝)別無二致。也就在那年,我移走了天井中央的一塊石板,在濕潤的泥土上掘了一個坑,把帶著花缽中部分泥土這棵枇杷樹移植了進去。開花結果的日子已不再遙遠。我當時這么想著。
半月后的一天晚上,我夢見這棵枇杷樹樹冠如蓋,上面綴滿了黃橙橙的枇杷。走出夢境后的清晨,父親說他覺得枇杷葉好像在緩慢枯萎。我走近端詳樹的全貌看出了異樣。又過了幾天,本是常綠喬木的這棵枇杷樹卻落葉蕭蕭,那些枯葉散布于半個天井。
其時,正值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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