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的獨白
這只是一紙書信,用來拾一片光陰,訴與你聽。
——題記
說實話,從來沒想過要給你寫信,也一時不知道要寫什么。此刻,當我提起筆,在這個有些安靜的黑夜,我想不出任何華麗的詞藻,想不出什么天花亂墜驚天駭地的詞句,我所能想到的,只有你是我爸,而我是你唯一的孩子。
其實,我總感到我們之間有一種莫名的陌生感,陌生得熟悉。無法言說。如果可以,你,能不能抱我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因為那樣,我會有安全感。記得你最后一次抱我,是在那年夏天,至今,十年。那些夾雜著溫暖還有幸福的過往,就這樣,來路不明,去路不清。
猶記得你灰暗的衣裳,猶記得你沙啞的聲線,猶記得你溫暖的懷抱,卻不記得,你手中的溫度。是不是幸福太簡單,簡單到時間一沖就淡呢?
幼稚園,小學,初中。你接我放學,兩次;送我上學,三次。我記得清楚明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我眼里的渴求與希冀。每天早晨出來,我多希望我走到門口時你會叫住我,然后我回過頭來,你說:“我送你。”那應該很幸福吧,可惜沒有。
在我心中,你是一個傳奇在世間游走,身披晚霞像是最驕傲的英雄,也是我心中唯一的英雄。很多時候,我像是你的倒影,與你活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有陽光的時候才能與你見面。所以,我喜歡太陽。
當心頭的潮水涌上年代的堤岸,夏天連接了下一個夏天,你,什么樣?當大雨席卷烈日當頭的村落,夏天淹沒了下一個夏天,你,什么樣?記憶得太模糊,只是感到,你有些滄桑,有些……
爸,你真的老了,好老好老。
那天天空絢爛,蘆葦流連。你帶著一臉明媚與白發(fā)黑衣在路的岔口出現,像極了多年前那個失去夏至的夏天,我滿心歡喜地奔向你,一切都一樣,只是,少了份擁抱,多了份沉默,我懷念那些溫暖的歲月,可惜歲月不能沿路返回。
一路都是沉默。無聲的是你的眼眸,還有你蒼白的側臉。白駒過隙,我再不是那個你一手就可以拽起來的小孩了。你走的時候,我心里很落寞。其實,我心底的幸福從未蘇醒,它在你的襯衣領口下安靜地沉睡。你的步子不如往常那樣矯健了,你的.背影不似以前那樣高大了,是不是我越長越大,你越來越老,我們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遠呢?你慢慢地,走遠了,再也沒有回頭。
我慢慢地,慢慢地意識到,所謂父女一生,只不過意味著,我跟你的緣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斷看著你的背影漸行漸遠,我站在小路的這一端,看著你的背影在轉角的地方消失,并且你用背影告訴我:不必追。
寫到這里,我想煽情一句:我在你早已遺忘的世界里開始孤單的歲月,閉著眼蒙著耳,含著眼淚歡呼雀躍,看不見你好像就看不見全世界。
相信我,你不是一無所有,至少你有我,如果你覺得我比黃土稍微有用一點的話。這個深夜里,我或哭或笑,或起或坐,或清晰,或盲目。唯一感到刻骨的,是你那少了鋒芒的眼睛。
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只是你沒有看見。至此,不變。
今夜,我刻下這一紙書信,予你過目。晚安好夢。
我是你陽光下的影子,黑暗里頃刻灰飛煙滅。
影子不是形象的傳真,而是美麗的獨白。現在,我會常到陽光下去,看一看,自己的影子。
——后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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