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我想對你說
春夏秋冬，記憶中你身后的背景永遠是變化的，就如時間改變著想對你說的字字句句。
立春。冬還是留下了陣陣的寒冷。門前那條窄窄的河雖破開了一道水，但無法破棄冬日殘余的嚴肅與殘酷。河邊是一座樸素的瓦房，蘊藏了不少的歲月，銅色的火爐上紅紅的火花跳動著，飽含著生機與歡喜，裊裊的熱氣繞了自己的身軀，暖了自己的心。蒼白中雜著灰塵的墻，粗糙的工地中還殘留著永遠掃不盡的稻草，床上永遠散發(fā)著木頭那樸厚的氣息，消了鮮艷與芬芳的被子卻依舊在這間老屋中使用著，有著淡淡的年代氣息，道盡了樸素。這是我曾居住過的家。只記得那年的立春異常地冷，我賴在自己的床上，緩緩而又困難地張開惺松的雙眼，望著朦朧的一切。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沉穩(wěn)又隱含著歡喜的聲音：“春雨驚春驚谷天，全是立春。”隱約中感到：“你又將走了，走進了稻田，離開了我。”閉起眼，想做一場夢，更想將這一烴為一場夢，醒后，一切將化為虛無，留得痛苦記憶于腦海深處，將悲傷遠離，之后，依舊是美好。
醒了，沒有夢。我嘴中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嘀咕著：“別走。”，念著最想對你說的話。
芒種。空氣中早已布滿了知了那聒躁的叫。灼熱的陽光總是投在雪白的蚊帳上，總是映出美滿和諧的色調(diào)。吊在天花板上的風扇，“吱吱……”地叫著，叫出了如沐春風的聲音，但無法驅(qū)除溽暑的炎熱，無法讓你離開在夕陽邊的稻田。每逢此時，家中多了幾份夏天特有的泥土，干干的，有些臟。然而你的褲腿上卻盡是這些泥巴，但你總是從不嫌棄，將其收入塑料盆中，清洗、晾干，也許田野是你的生命，讓你永遠走向它的位置，走出家門，陳舊而有些破損的門旁，還隨意擺放著那輛笨重的三輪車；鋼杠上的漆早已被歲月的風雨磨掉，留下的盡是紅棕的銹跡，不是那么光亮，卻無法不勾起歲月痕跡。有些寬闊的車內(nèi)還殘留著處處泥巴，像是一片土地，充滿著你的勤勞的土地。
沿著窄窄的道路向前走著，走入了稻田。翠綠中夾雜的全是樸素的農(nóng)民，耀眼的光芒下，我呆呆地站在測旁的梧桐樹下，尋著你的'身影。“這不是張奶家孫子嗎？找你奶嗎？喏，就在那兒！”鄰家的王叔突然向我喊著，隨即使用粗壯的手指指向西邊的不遠之處。目光順著西邊方向緩緩望去。的確，那就是你，依舊見著你肩上永遠掛著的暗黃毛巾，用自己小而有力的手不時將它拿起，擦擦汗。佝僂的背使你顯得短小，但卻更顯得你融入了那稻田，與稻子共舞。也許鄉(xiāng)鎮(zhèn)中沒有一人有你這樣佝僂的身軀，只記得父親曾說過，那是你勞作出的，也更是歲月吹彎的。端詳著你的動作，一次又一次地彎下腰板，用手有力向水沆中插入一顆又一顆翠綠秧苗，再起身，再彎腰，重復著相同的動作，沒有停止過。遠遠望去只覺得你像那枝枯老的稻枝，生長在肥沃的土地上。不忍再看下去，用手擦了擦滿頭的汗水，向著家的方向徑直走去。
夏日的夕陽總是異常美麗，綏紅的夕陽將空氣中每一個粒子染了色，呈現(xiàn)出了陣陣熱情。天邊的卻是金黃與橘黃交雜著，閃著朦朧美麗，遠處還不時出幾滴燈火，讓世間恢復平靜，歸于寧靜。天邊的卻是灰的，即使在夢幻般的背景下，仍是灰的。心也是的。路的轉(zhuǎn)角處終是出現(xiàn)了你的身影，迎著夕陽的方向快步的向家走來，臉中少不了歡樂。夕陽將你映得美麗，即使你的衣服臟了，但你那暗紅的短袖襯衫，混著你肩頭的暗黃毛巾與夕陽成了最美的色彩。若不是你那佝僂的腰，我一定會認為你是一個愛美的少婦，很美的女人。
你走入家中，快速地脫下手中沾著泥巴的摶線手套。一邊整理自已的儀表，一邊帶著怒氣的向我說“今天聽說你去田里了，以后別這樣了，天熱，你受不了，還是在家玩吧。”我沒作聲，只是望著你渾身的汗水，心中跳動著一句話“奶奶，以后多關心你自已吧。”
白露，豐收的金黃的美麗迷了你。好久沒回老家了，卻無法忘記那夏中你的忙碌。一天，你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家中，我心中滿是歡樂與驚訝。你開口了“今年糧食收成不錯，你們家今年別買米了。外面米沒有家中的米香。”坐在你身旁，發(fā)現(xiàn)你是笑的，揉皺紋于一團，眼中也包含了喜悅。與其他人一樣，你的臉是銅黃的，但不是那么光亮。你的頭上卻鮮有白發(fā)，但我明白，你的付出其實很多，也許天不忍將你青絲化為白發(fā)，讓我的心再度悲傷，讓你的容顏消殞。而你，卻似乎對此毫不在乎，只是關心著你心中那永恒的稻田。風撩起了你的發(fā)絲，也撩起了自已心中的話題：“奶奶，其實你是最美的女人，因為你有那中國婦女獨有的勤奮，細心與堅持。”
大寒，寒冷的雪便襲了這座小城。快春節(jié)了，回了老家，家中還如當年，而你卻老了。無論何時，都是如此。日歷快翻完了，而你卻依舊要勞作。入夜，隱約聽見你說句：“今年的冬天好長啊。”
雪中，伴著雪花在看著鄉(xiāng)村的雍容美麗，偶見你用粗壯的手不斷地拉著我，嘴里嘀咕著：“天冷，回家去。”
也許是歲月將我拉入世俗，但無論如何，我都依舊重復著那流傳百年的乃至千年的話：“我永遠愛你。”
已是白露了，你還是否收割著？在那金黃稻田上執(zhí)行你心中不變的使命？
月更明了，思念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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