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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歌中的榆林的散文
【一】
每逢節(jié)假日，人們就可以在榆林的世紀廣場，觀看演唱團演唱的榆林小曲。
榆林小曲，原是一種介于曲藝和民歌之間的藝術(shù)形式，又名榆林清唱曲，流行于陜西榆林一帶。榆林屬于黃土高原與毛烏素沙漠的鏈接地帶，凝重的土地和無垠的沙漠，使生活的原生態(tài)更為豐富多彩。先民們很早就在這里繁衍生息，從農(nóng)耕到游牧，從軍事要沖再到邊關(guān)貿(mào)易，一度成為了多民族匯聚之地。這就為榆林小曲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條件。
榆林小曲，是一種帶樂器伴奏的演唱，它取坐唱形式，一個人單唱，間有對唱或?qū)Π�，男扮女聲，真假嗓結(jié)合等。伴奏樂器以揚琴為主，另加琵琶、箏、三弦等彈撥樂器，有時也加用月琴或京胡，以及打擊樂器。其唱段多為帶敘述性的抒情小曲。細細品味，便覺得它具有明顯的江南民歌風味。在其流傳過程中，一方面保持著傳統(tǒng)特征，一方面又吸收了陜北當?shù)氐拿窀栊≌{(diào)，如此便形成了南北一體的新藝術(shù)品種，深受當?shù)厝罕娨约耙恍┩獾赜慰偷臍g迎。
說起榆林小曲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明成化九年（公元1473）。那時候，榆林是我國的九邊重鎮(zhèn)之一，常年屯駐重兵。外省籍人赴榆林做官的越來越多，尤其是從浙江一帶來榆林做官的，先后占了外籍官員總數(shù)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此地民間至今流行一種說法，叫“南官北座”）。這樣，也就促成了各地文化的交流和融合。榆林小曲就是在這種條件下生發(fā)的藝術(shù)奇葩。
榆林小曲在它最初發(fā)展的階段，雖然來源于明清時期江南的小曲、時調(diào)，但當它一旦植根于榆林這塊陜北的土壤之后，必然和當?shù)氐恼Z言、民間音樂交融結(jié)合、吸收和發(fā)展，形成了自己獨特的風韻。從南方來的官員和商人不斷帶來了南方的絲竹管弦和樂妓，并同陜北的民歌相融合，久而久之，榆林小曲皆有北方的粗獷、豪放和江南水鄉(xiāng)的柔美和甜蜜。其中的'代表人物據(jù)說是浙江人譚吉聰，時任榆林堡同知。此人對江南小曲十分喜好，來榆時他帶了家眷及使女、歌伎和樂器等，閑暇時，常令其為他演唱求樂。甚至在他主持修鎮(zhèn)志時，也要請藝人來奏樂彈唱。有一天，府內(nèi)彈三弦的藝人病死，譚為此而發(fā)愁。當?shù)匾槐柯動嵄忝熳运]，操琴演奏了幾首小調(diào)，譚聽了后十分高興。從此，這里當?shù)氐陌肼殬I(yè)兵士也被允許進府內(nèi)耍曲子了。
到了清末民初，民間學唱榆林小曲蔚然成風，藝人數(shù)量不斷增加，小曲出現(xiàn)了興盛時期，并創(chuàng)作了《陳太爺上任》、《十杯酒》、《進蘭房》、《小叮嘴》、《供月光》等曲目二十余首，器樂曲牌有《四合回》、《將軍令》、《獅子令》等近十首。
長期以來，榆林小曲的演唱只在城區(qū)內(nèi)進行，從不涉足城外。在演唱形式上有樂器伴奏，內(nèi)容上以市民階層的各種生活為主，具有濃郁的里巷之曲的特點。曲調(diào)上既有北方的質(zhì)樸和豪放，又有江南水鄉(xiāng)的婉轉(zhuǎn)清麗和柔美甜蜜。這與流行在山區(qū)、農(nóng)村的那些質(zhì)樸粗獷的陜北民歌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它歷來以自我娛樂為目的，沒有固定的演出場合。每遇茶余飯后，藝人們相約為伴，前往參加演唱。沒有職業(yè)班社，也沒有以此為業(yè)，覓食求生的職業(yè)藝人。
榆林小曲在其發(fā)展中，漸漸地它與當?shù)孛袼桩a(chǎn)生了密切的聯(lián)系。逢四時八節(jié)，婚喪嫁娶，生辰壽誕，喜慶節(jié)日，當?shù)厝罕娋陀屑s請榆林小曲藝人到家里演唱的習俗。在這種場合，有時藝人自獻絕技，有時主家點曲。不論在哪種禮儀之中的演唱，對優(yōu)秀的藝人，主人還要給披紅掛彩，以示獎勵。這種習俗一直沿襲到一九四九年前后。當然，也出現(xiàn)了作為乞討手段的走街串巷演唱、堂會演唱及舞臺性的經(jīng)營演出。
榆林小曲這一地方民間曲種特點的形成，除受生活習俗、傳統(tǒng)文化及當?shù)孛癖姷男愿�、氣質(zhì)的直接影響外，語言習慣及其方言、語音的影響也是一個很重要的條件。榆林小曲的演唱形式主要為一人或二人主唱，多人分持揚琴、古箏、琵琶、三弦、京胡、碟子等伴奏，并分為不同行當兼唱。其唱腔音樂十分豐富，唱腔體裁為曲牌體，或單曲反復，或聯(lián)曲串唱。曲目多演繹男歡女愛和兒女情長的內(nèi)容，尤擅表現(xiàn)由此生發(fā)出的離愁別怨。其演唱形式簡單、靈活、不化妝，也不用任何道具，演唱者邊唱邊手拿疊兒敲起來。演唱活動開始，大都先由樂隊奏一、兩首樂曲牌，以示靜場。
榆林小曲在長期的演唱活動中，形成了不同風格的兩種流派：一派是講究聲音的純實婉轉(zhuǎn)、圓潤和流暢，對裝飾音尤其是滑音、頓音的運用比較嚴格。另一派則突出頓、斷剛、柔，很強調(diào)歸韻。
榆林小曲的唱詞，融雅俗于一體。如在《姐妹拌嘴》中就有：
妹子頗厭煩/斜倚靠在玉欄桿/罵聲潑子你好大膽/春景天景物新鮮/金鐲響玉腕/香風飄起在云端
什么情人什么漢/人兒雖小你話又殘/慢就是你把你的母親見/我勸你/你們二人好好相處/各自嫁男
榆林小曲的音樂，分唱腔和器樂曲牌兩部分，唱腔為其核心部分。唱腔中，除用于一部分曲目首、尾的《前兩頭忙》和《后兩頭忙》這樣兩個唱腔牌子外，其他曲目均無牌子的說法，不論只曲或聯(lián)曲，大量都是專曲專用。
近年來，聞名于世的煤氣能源開發(fā)與文化的多樣性又一次在這里匯合，應該使得在陜北民間音樂史上被譽為一支奇葩、在當?shù)厝说奈幕钪邪l(fā)揮重要的作用的榆林小曲，其色彩應該更加絢麗。據(jù)榆林小曲研究會會長、國家級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項目傳承人王青介紹：目前傳唱榆林小曲的藝人總共不到40人，年紀最大的已有80多歲，50歲以上的占到了一半。年輕人不愿意學，年齡出現(xiàn)嚴重的斷層，制約著榆林小曲的生存。與培養(yǎng)小曲演唱者相比，培養(yǎng)演奏小曲的樂師任務也顯得十分緊迫。榆林能真正配合組成樂隊的人現(xiàn)在也就是那么五六個人。某一個人要是不在了，榆林小曲要展現(xiàn)真正的風采就困難了。
好的是，多年前榆林的民眾自發(fā)地成立了榆林小曲演唱團。盡管榆林小曲危機之聲不絕于耳，他們卻像一國家級非物支小小義勇軍，苦苦地演唱之，一直能堅持下來。2006年5月20日，該榆林小曲經(jīng)國務院批準，列入了第一批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于是，也引起了有關(guān)部門對榆林小曲的重視，榆林小曲的演唱也一下子熱起來了，紛紛有中青年加入到了榆林小曲演唱的行列，不時在各種場合可以觀看到榆林小曲的演唱。
今天是國慶節(jié)，舉國歡慶。我想，今晚榆林小曲演唱團一定會在世紀廣場演唱榆林小曲。果然，到了晚上，遠遠就看到了廣場一角燈火輝煌，人山人海，那里懸掛著“榆林小曲演唱團”的橫幅。我近前觀看了藝人們的登臺演唱，他們那精彩的演唱把在場的許多觀眾感動了，都不住地拍手叫好。
【二】
這幾年，廣場上興起了演唱民歌的熱潮，有不少中老年人都登臺亮相唱民歌，也有一些二胡、板胡等民族樂器演奏者現(xiàn)場伴奏，使得演唱會更為熱烈。居民李老漢年輕時就喜歡唱民歌，但唱得很一般，就一直沒有登臺演唱的機會�，F(xiàn)在他七十多歲的老人了，每天早上要到廣場晨練。晨練畢他對那些跳現(xiàn)代舞的中老年婦女、扭秧歌的中老年男女不屑一顧，而是徑直回家。
有一天，廣場亭子里坐著（或站立）許許多多中老年男女，氣氛活躍。有一女歌手站在亭子中央深情地演唱著陜北民歌《蘭花花》。樂隊席上幾個琴師搖頭晃腦地伴奏。唱畢，場內(nèi)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
主持人周女士興奮地：各位女士、先生們，今天我們特意請來一位著名歌手李雙姜。
大家愕然。
周女士指了指坐在一旁的李雙姜：“他就是咱們縣民間藝術(shù)團的退休老同志李雙姜�！庇纸忉�，“我們這位老同志名字中的‘姜’字是人們食用的生姜的姜，與著名歌唱家李雙江只有一字之差，而且是音同字不同�！庇终{(diào)侃：“所以，他的歌喉與著名歌唱家李雙江也就差那么一點點�！彼呎f邊用手比劃了一下。
李雙姜有點不好意思地站起來：“過獎了！”說罷他向大家拱手鞠躬。
眾人鼓掌。
周女士繼續(xù)講：“現(xiàn)在由李先生給大家來一首陜北民歌，請大家欣賞，掌聲歡迎。
眾人熱烈鼓掌。
李雙姜走上講臺，激動地：“離開舞臺已經(jīng)三年了，一聽到哪里有民歌演唱，就不由得跑去觀看，不由得哼上幾句�，F(xiàn)在我給大家唱《山丹丹開花紅艷艷》聊表心愿，希望大家喜歡�！�
周女士朝樂隊席揚了下手。
幾個琴師奏《山丹丹開花紅艷艷》曲子過門畢，李雙姜便高歌——
一道道的那個山來喲一道道水
咱們中央紅軍到陜北
一桿桿的那個紅旗喲一桿桿槍
咱們的隊伍勢力壯
千家萬戶哎咳哎咳喲把門開哎咳哎咳喲
快把咱親人迎進來咿兒呀兒咳喲
……
李雙姜唱得很投入，很動情，眼睛半合著，而且底氣足，頂?shù)搅四X門上，舉手投足之間可以看出他抓住了陜北民歌的魂，博得了滿堂喝彩。有的觀眾竟然伸出了大拇指夸獎李雙姜唱得太好了！
優(yōu)美動聽的歌聲在整個廣場回蕩，不少跳舞的、晨練的中老年人不禁驚喜，也就被吸引過來了。
李老漢正在健身器材處鍛煉，他聽到歌聲，不禁一愣：咋唱得這么好聽，是誰在唱呢？誰在唱呢？肯定是個行家里手。
李老漢邊慢慢悠悠地往過去走，邊哼著《山丹丹開花紅艷艷》的曲調(diào)。走到廣場亭子里去觀看那里的民歌演唱會。他聚精會神地聽著，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一副陶醉在真中的樣子。當看到那些和他年齡差不多的老年人縱情高唱時，心里就難過不已。他想，我為什么不能登臺唱歌呢？難道我真的唱得很難聽嗎？
演唱會結(jié)束以后，李老漢還余興未盡，一個獨自站在亭子里低聲唱起來。他唱了一首又一首，直到唱累了為止。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來。李老漢驚呆了，他唱歌竟然有人鼓掌。扭頭一看，鼓掌的是坐在靠椅上的一個美麗窈窕的女孩子。
一連幾天就這樣，李老漢聽罷民歌演唱團的演唱，便一個人獨自站在亭子里唱，而且聲音越來越放開了，甚至高喉嚨大嗓子地唱。每次唱時，女孩還是坐在靠椅上聚精會神地聽著，一副陶醉其中的表情，最后她鼓掌表示對他的熱情贊美。時間久了，李老漢哼唱民歌水平也漸漸地提高了。
又有一天，李老漢和往日一樣來到廣場晨練。晨練畢他就去那個亭子觀看民歌演唱會。也和往常一樣，臺上歌手高唱，他在臺下低聲哼唱�？蛇@次，他竟然不由得聲音越來越大了起來，惹得周圍有不少觀眾干脆不聽臺上的演唱了，而是扭頭聽他的演唱。
這一幕終于被目光敏銳的演唱會主持人周女士發(fā)現(xiàn)了，她并沒有生氣，也就不想責怪李老漢喧賓奪主。自娛自樂的群眾性演唱會嘛，誰想就唱嘛，何必象大型音樂晚會那么既嚴肅又認真。等臺上的歌手演唱畢，周女士來到李老漢跟前，禮貌地邀請他上臺演唱。
李老漢感到驚異，臉都紅了，不管主持人說什么，他也不想上臺演唱。沒想到，周女士竟然放棄請將來了個激將，轉(zhuǎn)身面對觀眾說，請李老漢登臺為大家演唱。觀眾都鼓掌歡迎。李老漢周圍的那幾個觀眾還把他前拉后推的。
李老漢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勇氣，干脆豁出去了，他大步流星地往臺上走。這時候，意外發(fā)生了。地板本來就滑，又不知誰把礦泉水給灑在了地上，李老漢剛走幾步，就滑倒在地……
一個月后，李老漢出院了，但每天出行要坐著輪椅。然而，他還忘不了廣場的民歌演唱會。那天，秋高氣爽，李老漢由女兒推著輪椅來到廣場，觀看民歌演唱會。一個歌手唱畢，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掌聲過后，節(jié)目主持人周女士走過來邀請李老漢上臺為大家演唱。李老漢望著周女士一副竭誠的樣子，就沒有說一個不字。李老漢的女兒便推著輪椅來到麥克風前。
李老漢縱情高唱——
唱畢，掌聲又起。
李女士：再來一個要不要。
觀眾齊喊：要！
李老漢又唱——
唱畢，掌聲又起。
演唱會終于散了。
李老漢還坐在椅子上沒有離開。他看到了坐在椅子上那窈窕的女孩子，就叫女兒把輪椅推過去，真誠地：謝謝你，小姑娘，你讓我實現(xiàn)了夢想。
小姑娘呆傻傻地站在那里。
一旁的知情人告訴李老漢：她是一個聾啞人。
李老漢驚呆了，那個天天鼓掌贊美他唱歌、成就了他夢想的女孩子竟是個聾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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